第六十三章 往事(2/2)
“亦儿,你躲好!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你记住,母后只要你活着,你一定要活着,听到了吗?”
石桌上卸下的面具冰冷毫无温度,壶中的酒还没喝完,泪却流了满脸。脸上的面具可以取下来,心上的面具却生了根,除了恨,不再有别的情绪。他活着,只是为了报仇。他曾经是西月万千宠爱的皇长子,是和容泽一样的存在,父皇贤明仁厚,母亲温良贤淑。然而善良的人总是要被辜负的,那些贪得无厌的人,为了无休止地开采矿藏,怂恿叔父造反。父皇心慈,从未提防过亲弟弟,所以一败涂地,妻儿不保。
那日,他躲在狭小的柜子里,看见母后苦苦哀求叔父,他却毫不留情的将长剑刺入母亲的胸膛,母亲倒地的瞬间,眼睛死死的盯着柜子,似乎要透过那缝隙,再最后看自己一眼,他记得,一直记得母亲的吩咐,要活下去,即使行尸走肉,也要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八岁的他蜷缩在柜子里不敢发出声音,泪流满面,将自己的手臂咬的血肉模糊,才压抑住要出去拼命的冲动。叔父为了掩盖罪证,放火烧宫。他踉跄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之后装疯卖傻,认贼作父。叔父以为他在大火里伤了脑袋,也并不知道他亲眼目睹了什么。留着他是为了给自己也留个仁德的美名。然而叔父对他动辄打骂泄愤,而他还要装做痴儿,装不记得,去讨好叔父。不仅叔父,他的儿子们,甚至后宫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慢他,打骂他。那样苟且偷生的日子,那样的屈辱对曾经天之骄子的他无异于凌迟,有时他恨,恨为什么母亲要他活着,他死了该有多好。终于机会来了,东穆需要西月的一个质子,叔父哪里会舍得自己的儿子,兴高采烈地把他送了出去。
到了东穆,他一直都唯唯诺诺,扮演着贪生怕死,重利好色的模样,直到那年元宵夜,被容泽和戚东雨撞见的那个元宵夜,救下的那个卖艺西月女,带来了母族的消息,若熵族没有亡!他也曾利用这张好看的脸甜言蜜语的哄得那些富家女孩欢心换取情报,谁知道这副风流皮囊之下,是个千疮百孔丑陋的身体。想到这,苏亦又喝了一口酒,火烧得感觉从口到心。他抬头看着月亮,一举杯,整坛酒下肚,当年的自己无能为力,父皇母后,孩儿不会忘,血债要血偿!
几日后还是个晴天,空气里却有着春天特有温热的潮湿。这几日南城街头多了些南箫来的商贩,带来了许多稀奇样式的玉佩,南城的风流公子们都争相购买。朝阳殿里,容泽下朝来,李默已经等候多时,他原本也收了伤,但是皇帝遇险这样的大事,不容怠慢,他这几日不眠不休终于查到了些端倪。
“陛下,查到了,当日的马蹄印据说是活跃在西月和东穆边境的若熵族特有,若熵族一向活跃在朝堂和江湖之间,西月前皇后就是质子苏亦的母后就出身若熵族,但是这几年他们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听到他们半分消息,如此看来,那日的事情很可能与西月质子有关。”
“苏亦?他不是一直软禁在地牢里吗?”
“属下也觉得奇怪,所以已经去地牢查看了,他一直在那里并没有离开。”
“此事事关西月的朝局,先不要妄下结论,还有什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近来市面上时兴的玉佩首饰有一款和我们追查到的马蹄印十分相似。看来是有人想要欲盖弥彰,把水搅浑。”
“如此,我们倒不好追查图案的来源。”
“不错,如此一来南城许多贵家公子都有相似的图案饰物,不好追查。但属下追踪这些南箫商人,发现了可疑之处。”
“怎么说?”
“他们的货都是在西市得的,并不是千里迢迢从南箫运来,交易的人十分隐秘,我们的人追踪了几日都没有结果,不过昨日,属下发现有两个南箫商人频繁出入烟雨阁。”
“商人出入烟花之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吧。”
“本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只是这两人前一日就售罄了所有的玉饰,去了一趟烟雨阁,第二日开张,货就齐全了。属下觉得可疑,蹲在烟雨阁查看,确实见那西市交易之人半夜潜入烟雨阁。”
“如此看来,这烟雨阁十分可疑,李默,你带上一队好手,去烟雨阁请人回来坐坐。记住事情没有调查清楚,所以不要伤及无辜。”
李默得了令,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