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山深闻鹧鸪(2/2)
他好像总有讲不完的故事,道不完的传奇。
有时又一连几个月,甚至大半年都不见踪影,只在风醉楼落成的那日,才姗姗来迟。
对,只有这个日子,他一定会来。
——
她已不记得昨夜喝了多少酒。
一夜无梦。
醒来时人在里屋,身上是温暖的棉被蛮毡。
她酿的酒极好,饮多了隔夜也不会头疼。可她却宁愿额前有那丝丝缕缕的痛,这样也许不至忘记昨夜相谈的细节。
每一个细节,她都贪心地想要记得。
起身更衣,洗漱罢了,一个个盘问伙计,结果还是没什么不同,都说不知他几时走的。
某种意义上,他的确像个说书人,来此只为说他的书,其它一概不理。
若是看得见就好了。若看得见,她便能直视他一双眸子,诘问他眼中似有若无的暧昧神光;若没有,也好,只当他善心发作,天降神恩,还报了这一世便罢。
——
微雨淅淅。
泥泞乡道走了许久,来到大道上,雨打穿梢,树影掠动,一时豁然开朗。
“还有几里路?”江晚山侧耳问道。
“您好生歇着罢,还远呢。”剑童宋竹君闻言抽了几鞭,又教这几匹马跑得快些。
“听不出来么?”
“什么?”
“马蹄声。”
“马蹄声?”宋竹君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扯了扯缰绳,使马慢下来一些,才确认无误,哭笑不得道,“您这是久坐无聊,特地消遣小的呢?在马车上自然有马蹄声。”
宋竹君说完这话,笑容蓦地僵在脸上。
他果然听到了马蹄声。
不是因为他的耳朵突然变得灵敏了,而是因为那声音愈发清晰。
这意味着有别的马匹正在逼近。
宋竹君猛地一勒缰绳,骏马长嘶。
他的面前,不知何时冒出来一匹通体乌黑的矫健骏马,一声嘶鸣,随来人拦在路中央。
马上一人,身形枯瘦,一袭黑打扮,戴一顶蒙纱斗笠,身披蓑衣,腰挂一柄样式奇诡的长剑。
宋竹君正欲下马交涉,江晚山一把将他拦住。他已被这些来路不明的人追杀了有一阵子,深知与他们根本说不上几句称得上行之有效的话。
果然,那人一言不发,起身就是一剑,那长剑“沧”一声出鞘,猛然破风而来,剑势凌厉,剑法奇诡,看不出是哪派路数。
江晚山飞身出来,拈一片道旁新叶,冷眼看着他的剑袭来。
这等实力行走江湖已是绰绰有余,假以时日,也许能闯出些名堂。
可惜他要来杀江晚山。
再添十倍也未必能得手。
被细雨冲刷得碧绿的新叶夹在二指当间,抬手置于山根之前,一手半遮面。
一声轻叹。
那指间绿叶瞬时出手!半个呼吸间,那片绿叶已经染上红丝,陡然坠在泥泞里,一丝血污也被雨水刷去。
饶是宋竹君听过不下一百遍“柳叶穿喉,繁花满枝”的传闻,此刻也被吓得一激灵。
方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一瞬间身子就瘫软了下来,甚至还来不及感受到疼痛,就已经死了。
“把尸体带上。”江晚山道。
“啊?”宋竹君还处在震惊当中,一时愣在原地。
“这些人处理尸体的本事了得,我几次想从尸体上找些线索,都未能得手,这回连尸身一并带上,看他还能飞了不成。”江晚山的语气不容置喙。
“是、是……”宋竹君心有余悸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