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2/2)
“当然,你和他是不同的,我可以给你交这个底。但是,你也要清楚,组织上历来是本着治病救人的态度出发,对一些错误比较轻的干部,能保护的还是要保护…………”
蒋利明滔滔不绝的说起了纪检政策。温言奇却越听越恍惚,这是王力口中所谓的谈话吗?纪委谈话都是这个样子?难道不应该是平心静气说明问题即可?蒋利明东拉西扯的分明是在暗示,在这个工程中,自己是起了作用的,像徐怀义那样,或者暗示,或者明示,方法不同,结果一致。
但又反过来说和徐怀义不同,不同在哪里?徐怀义的事大,自己的事小?还是徐怀义进门前就被定性为贪污受贿,而自己还没有?
还是王力说的那样,没问题了,讲清楚就行。
还怎么讲清楚呢?怎么说才能让这些人明白,朋友之间不见得就非要有扯不清利益关系?非要你送我钱,我拿你利?这他妈还能叫朋友?
“怎么样?”,蒋利明终于讲完了所有的宽大政策。
温言奇无奈的摇了摇头,问道:“蒋主任,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刚才说徐怀义的许多工程表面上看合规合法,甚至合乎程序,但他私底下采取了各种方法让下属明白,必须让某公司中标。那他这个过程究竟合不合法,合不合规,合不合程序?”
“当然不合。”蒋利明道。
“我也认为不合……”,温言奇道:“因为不管他怎么暗示,最终要落实在招投标的过程中。既然要确保他看中的公司中标,势必就要阻挡别的公司,那么,这个过程必然就是不合法不合规。”
蒋利明微微一笑,道:“这个我不说,你也知道,工程承揽的过程中,资质齐平的情况下,谁中谁不中,全凭招标办的人操作。比如甲和乙两家公司,资质水平相当,报价基本一样,要选谁的公司呢?合规方法是评委打分,最终汇总成具体结果。看起来一切正常,而徐怀义采取各种方法,让他们在打分的时候,做出了不公平的行为。而他本人,则收取了巨额贿赂。当然,这个只是我举得个例子。”
温言奇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这些我听过一些。但我还是按我的理解,不管怎么操作,要想实现这个目的,事先必须想尽方法,事后要收取贿赂。没有这两个其中之一,说不合规不合法,我不认为是正确的。”
“蒋主任,你们也调查过,我有没有以上两个行为?”
卢增仍旧摆足了架势问道:“这个要问你自己,组织上是在给你机会!”
“问我?”,温言奇冷冷看了眼卢增,道:“我没有以上任何一种行为,不单是这个工程,我在云州期间,所有的工程都没有这样的行为!”
蒋利明顿了顿,问道:“你有没有向农业局何文越打过招呼?”
“没有”,温言奇立即应道。
“有没有暗示过?”
“也没有。”
“温言奇同志,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你回忆清楚了吗?”蒋利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没有做过的事,当然回忆的清楚……”
“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何文越讲投标册拿个你的时候,你有没有说过什么话?”,这次,蒋利明略微皱了皱眉。
温言奇仍然斩钉截铁的说:“没有。我甚至都没有看这个名册。”
“你没有看名册,但有没有问过兴农设计院的情况?”
“问过……”
“怎么问的?”
“我问兴农设计院是不是明都的企业?”
“何文越怎么答的?”
“何文越说了句是明都的企业,在农业领域很知名……,然后我就制止了他,让他按流程办。”
“为什么要问呢?”蒋利明像是问出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脸上明显有了探究的表情。
“原来听周元力说过他们公司的名字,记得不是太清楚,名册第一页写着兴农,当时感觉相似,但不确定,就随口问了句是不是明都企业?”
“也就是同一天,我打电话给周元力确定是不是他的公司,他才告诉我是,而且去过云州。也就是这一天,我才知道这个兴农设计院要投标农业项目。”
蒋利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温言奇心里却有些慌乱,感觉这个蒋利明一步一步的在诱导自己,往布置好的陷阱里跳进去。
便忍不住问道:“蒋主任,我这随口一句是不是明都企业的话难道是你们认为的暗示?”
蒋利明却不答话,看了看手表,说了句:先吃饭吧……
温言奇撑了腿,艰难的站起了身,后背和腰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回了刚进来的房间,仍旧是那个女人,端来了餐盘,里面一荤一素两样菜,一碗米饭。没有胃口,随意扒拉了几口,便推了过去。
脑子里乱哄哄的,回忆着一上午的对话。这分明是一个圈套!蒋利明再用它惯用的伎俩诱导自己说出不利的话来。
而且,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谈话,更像是办案的架势。他们想把事情搞大!这里面有阴谋……
何文越明显受过询问,却什么都不说!
一个多小时后,温言奇又被请到了专属的凳子上。对面坐着闫鑫和卢增,独不见了蒋利明。
整整一个下午。
仍旧是老样子,讲了一大堆政策,举了无数的例子,无一不想说明,抵抗非但没有用,还会加重不可预料的后果。那个动不动就火冒三丈的卢增仍旧是那个球样子,隔段时间就会拍桌子,重了一下,轻了两三下。温言奇起初还会呛呛几句,后面也就麻木了,只是觉得奇怪,如此泼皮无赖怎么就能混进纪委?
时间越拖越久,本有睡眠障碍,现在竟觉得瞌睡无比。也就是没有靠背,但凡有点依靠,再把对面两货的嘴缝上,现时、立刻、马上就能睡着。
一个近五十岁的人,怎能耗的过三十多岁的青壮年?温言奇越来越觉得恍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问题?是不是过去的时间太久了,忘记了?若是能想出个丁点线索都想着赶紧撂了得了,凭什么遭这个罪?至于以后怎么样,再说吧……
卢增的一声吼,又会敲醒了即将昏沉的大脑。没事难道还能给你编出个事来?
闫鑫和卢增不断的让温言奇回忆,收受过谁的贿赂和有价值的礼品。对于上午项目的事却一句不提,更不要说其他的事……
时钟显示到九点的时候,对面的泼皮无赖终于停止了唠叨。宣布今天先到这里,明天继续。
温言奇如蒙大赦,腰酸腿麻,不敢立即站起来。只好试着伸直了腿,揉搓了一会,才又撑了大腿,缓缓的起身,眼前一花,直直朝前栽了过去。幸好闫鑫一把拉住,将椅子拽过来道:“温市长,坐一下,休息一会儿再走……”
“不用!”,温言奇用了一股力,甩开了闫鑫的手。
早上的任处长等在车旁边,温言奇上了车。任处长对驾驶员说:你去休息,我去送。
驾驶员悄无声息的下了车。
“温市长是回家吗?”,任处长问道。
“你们不管住?”温言奇冷冷反问道。
任处长笑了笑,说:“你误会了,只是谈话,当然不会留你住下来……你看,是回家还是?”
温言奇闭了眼睛,明天还要继续折磨,回家之前又没有告诉方玲燕,如此回去岂不是吓到她和孩子?可是又能到哪里去?
不如到言东那里!
便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就不回家了,到我弟弟那里去住……”
“当然可以……”,任处长说:“其实我也不建议你回去,毕竟孩子也在。但,温市长,待会送你过去,谁接的你,要签个字,你弟弟方便吧?”
“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打了电话问了言东地址。
言东早已等在楼下。温言奇降下车窗招了招手。
“哥?”
“上车……”,温言奇有气无力。
“任处长,需要签什么字,让他签了……”
任处长递过了单子,指了几个地方,纪委的字样格外醒目,言东不禁怔住,呆望了温言奇。
“赶紧签了!”,温言奇喝道,任处长忙说:没事没事,看清楚了再写。
言东乱糟糟的签了名字,任处长便开了车门,对温言奇说:“那,温市长,明早八点,我在楼下等你……”
“行!”温言奇头也不回的进了楼。
推开了门,身上一阵瘫软,倒在了在沙发上。言东手足无措的坐在旁边,不敢吭声,不敢问。半晌,手忙脚乱的倒了杯水,轻轻的放在茶几上。
哼哼,他妈的,果然又没了睡意!温言奇一骨碌爬了起来,呆望这茶几上那杯清澈的,还冒着丝丝热气的白水。
“哥……这是怎么了?”言东小心翼翼的问了。
“妈的!让狗咬了……”温言奇恨恨的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言东显得挺在行,并不问其中缘由。
温言奇死命的搓了搓脸,才对言东道明了原委。
言东听的一阵惊讶,半晌才问:“没什么事吧?要不要同谭总和刘哥说?”
“不说了……”,温言奇摆了摆手,又道:“给你嫂子也别说。不知道要耗几天……”
言东点了点头道:“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