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挣扎（1/2）
看着战场上的一片狼藉，杭合的内心不由得有些复杂。
他转头看向寒林，却发现寒林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
“寒林，你是还有什么办法吗？”杭合诧异的问道。
然而寒林只是摇了摇头。
“没有，一个计划进行到这个地步，就没有什么办法可言了。”寒林平静的说道：“而且我早就提醒过苏栩星了，关于恶灵化的问题。是她自以为是的觉得即便恶灵化也有办法解决的。”
“寒林，我知道你生气，也知道你对他们有意见，可这种时候了你就不要说气话了。”杭合有些着急的说道：“再这样下去，他们真的会死的。”
“这不很正常吗？”寒林仍是面不改色道：“不然你觉得猎人是什么？猎人对抗的是什么？对于猎人来说，死亡不是太正常的事了吗？这一点在他们成为猎人的那一刻他们就都已经接受了。”
“那这个世界呢？如果不解决成洛的问题的话，这个世界都会因此受到牵连啊！而且你明明说过你有安排的。”
“我说的是我对你有安排。”
寒林转头看向杭合，认真的说道：“即便渡口结界真的彻底破碎了，我也有办法保证你我在灵魂横行的世界中独善其身，但也仅此而已。”
“难道你就真的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吗？他们不是你的朋友吗？”
“没有谁的朋友是不可以死的。而且...”
寒林忽然顿了顿，随后看着杭合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解决问题的人不应该是我吧。”
杭合不由得一愣。
“不然你觉得我能保证我们独善其身的方法是什么？”寒林意味深长的看着杭合说道。
杭合瞳孔顿时急剧收缩！
他的身体也逐渐颤抖了起来。
“可是...”
“杭合！”
杭离猛地出现在战场上。
而时间也在他出现的瞬间停止了。
“你真的就对他提不起一点警惕吗？”杭离凝重的看着杭合说道。
杭离对寒林的能力虽然不畏惧，却也是承认寒林能力的强大！
他知道，杭合刚刚要告诉寒林自己暂时失去能力的事。
杭离也知道，若不是自己及时出现，杭合要给出的信息很可能让寒林推测出自己的存在！
杭合没有回答杭离，只是转头看向战场。
他的表情有些纠结。
“我知道，让你做这个决定对你来说太困难了，但你不能在每个做决定的时刻都依靠别人，更不能让别人替你做这个决定！”
杭离同样看向了战场。
“你曾经因不具备选择的权利而感到悲伤。可眼下，神将选择的权利切实交到了你的手上，难道你要将它拱手相让吗？”
杭合缓缓低下了头，表情也是愈发沮丧。
“我会为给你十分钟的时间。”杭离开口道：“这十分钟是神允许我给你的。”
杭合轻轻点了点头。
二人之间的气氛陷入了一阵沉寂。
沉默许久，杭合缓缓开口道。
“杭离。”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做出了一个...不好的选择，会怎么样？”
“无所谓。”杭离满不在乎的说道：“我一直在告诉你，我不在乎这个世界。别说死人占据了这个世界，就算地球化为了灰烬，我也能保证你活下去，我甚至能为你创造一个独属于你的世界。总之无论如何，你是不会死的，而这也是我唯一的目的。”
“为什么？”杭合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草地，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要为我付出那么多？”
“具体原因我现在不能和你解释。但此时此刻，我只是希望能将你从世界的利益链中彻底剥离出来，我只希望你能做出最客观的选择。”
“那，如果我做出了那个不好的选择，神不会对我失望吗？你说过这是神对我的考验吧。”
杭离轻轻一笑，说道：“神考验的只是你的能力，但你早就证明你的能力了，不是吗？”
杭合猛地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杭离。
而杭离并没有看杭合，只是缓缓躺在了草地上，叼起了一根枯草，云淡风轻道。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给你争取这十分钟？你不会真以为我给你这十分钟是让你思考答案的吧。”
杭合看着若无其事的杭离，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
“神已经认可你的能力了，你的考验早已通过了。”杭离说道：“不过，你如果做出了那个让你纠结的答案，或许后面的赌局就没什么意思了。”
“这是什么意思？”
杭合的声音有些嘶哑。
“没什么，这不是你该思考的事。好好利用你这十分钟吧。”
杭合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无力。
他缓缓蹲在了地上，双手抱住了头。
他感到有些可笑，自己居然试图瞒过神。
让人揭穿想法的滋味确实有些难受。
是的，他早就找出了解决当下困境的答案。
事实上如果他想，此刻结界早就已经被修复了。
只是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是，当看到成洛与众人发生交战的时候，他的内心居然动摇了！
他真的萌生出了毁灭世界的想法！
杭合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他的脑海却一直忍不住在想这件事。
他害怕，他害怕毁掉这个世界后自己会后悔，但他又害怕保住这个世界后，自己所受的所有委屈将会变得全部没有意义！
他曾经忍受过这个世界最极端的恶意，可复仇的机会来临时，是他杭合自己亲手放弃了这个机会！
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埋怨自己受到的不公正？
所以他想要寒林去替自己做这个决定。
他知道，寒林是会愿意保护这个世界的。
而至于他自己，他只是想要保住自己那个可笑的被害者的身份。
这样他就能永远理直气壮的面对这个世界！
可就像杭离说的，自己明明那么渴求选择的权利，可现在选择的权利到手了，难道自己真的要主动放弃吗？
那自己跟又当又立的贱人有什么区别？
自己曾经那么渴望能独自做出一次选择。
这也是为什么他曾那么渴望死亡。
因为他这是唯一能自己选择的事。
可现在选择的机会在他手上，他居然有了放弃选择的念头！
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那过去十几年受的那些苦难同样是自己活该！
同复仇的权利一样，世界同样给过他选择的权利了。
如果他放弃这个机会，那就证明了是他自己不配得到这种机会！
他现在有脱离这困境的机会，是他自己亲手放弃的！
是他自己愿意让自己陷入这泥淖之中的，他没有资格去怪任何人！
杭合表情平静如水，但脑海中却思绪万千。
忽然间，他感受了来自身体伤口的疼痛。
杭合猛地皱紧了眉头。
此刻，除了他手臂上的刀痕，他身体上的每一道疤痕，几乎都来自于这个世界的恶意！
有殴打，有鞭挞。
有划痕，也有摩擦。
甚至包括他那失去的左眼！
杭合忽然笑了出来。
那是不屑的笑容。
一个念头逐渐从他的脑海浮出。
既然你那样对我，那我凭什么主动去救你？
就因为那么几句轻飘飘的仁义道德？
还是真觉得是我欠你的？
不对，我从来就不欠你什么，是你欠我的！
我一直在等着，等着我从前受到的苦难能得到回报。
可眼下世界的危机，难道不就是我得到的回报吗？
这是我应得的！
你那么对我，就该犯在我手里！
你就该死！
你们都该死！
你们都该死在我的手里！
你们死在我身前时的表情，或许会很好看吧！
你们会求饶吗？
还是会气急败坏的咒骂我？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很享受的！
或许求饶的表情会让我更享受一点？
没关系，到时候就知道了。
杭合的眼神变得愈发空洞，而脸上的同情也已一扫而光。
此刻他的表情中，只剩下了蔑视。
杭合逐渐站起身来，轻蔑的看向了战场。
他仿佛已经做出了决定。
忽然，一道清脆的声响传入了他的耳中。
杭合转过头，发现寒林正在往一把左轮手枪中装子弹。
十分钟的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寒林只往手枪中装了两发子弹。
子弹的样式很别致，看上去很漂亮。
“你刚才要说什么？可是什么？”寒林头也不抬的问道。
“没什么。”杭合摇摇头，开口问道：“你要去阻止成洛吗？”
“对啊，虽然机会很渺茫。”
杭合感到有些诧异。
“可你不是不在乎这个世界吗？我以为你不会为这个世界拼命的。”
“可我还是猎人啊。”寒林苦笑着说道：“我确实不在乎这个世界和人类的死活，但成为猎人这件事是我自己的决定。而我从来不会否认自己的决定。”
“为什么？”
“因为我是寒林啊。”寒林轻轻一笑：“我是寒林，而寒林从来不会做错误的决定。”
寒林看着杭合疑惑的表情，没有立刻走上战场，而是从容的点着了一根香烟。
“杭合，你觉得什么是猎人？”
“猎杀怪物，与怪物对抗的人类。”
“仅仅是这样吗？”寒林长长的吐了一口烟。
“没有工资，没有社保和五险一金，还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就算死了也不能成为烈士，也得不到社会的尊重与感觉，他们甚至不能让人知道他们的存在。猎人就是这么一种让人委屈的职业。杭合，你觉得为什么我们会为了这样一个职业不惜付出生命？”
杭合没有回答，只是等待着寒林继续说下去。
寒林沉默片刻，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因为我们都受到过来自这个世界最极端的恶意啊。”
杭合猛地皱紧了眉头。
“来自超自然也好，来自人类社会也罢，哪一个猎人不是感受过最深的绝望才选择成为猎人的？杭合，你觉得你自己委屈，但你觉得这世界上只有你自己委屈吗？”
“常子成的经历你应该听说过了，他的父母在他眼前被吸血鬼撕成了碎片！”
“路让的父母在他出生不久后就去世了。他和他的姐姐都是被他们的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
“但你知道吗？他的爷爷奶奶后来被食尸鬼抓住了。那该死的食尸鬼竟然将他们架在火上活活烤熟了！他的姐姐因体格太小，烤起来不方便，被那食尸鬼直接活生生的嚼碎了头颅！同样是在路让的眼前！”
“凌蓉蓉和苏栩星虽然是猎人世家，没有经历过丧亲之痛。但她们自出生开始就注定了过这种生活，她们命中注定死在怪物的爪牙之下！她们甚至没有改变自己人生的权利！你觉得这样对她们来说公平吗？”
“杭合，你现在还觉得只有你自己委屈吗？”
说到这儿，寒林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这种生活虽然危险，但却没有猎人愿意回到原来的生活。虽然他们口口声声说回不去，但几乎没有人尝试过回到正常人的生活，我想这其中的原因，你应该最清楚吧。”
杭合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人来人往的社会，比那千军万马的战场要荒唐的多。
“我们成为猎人，并不是因为我们有多高尚，而是因为这是我们在人类社会中唯一能选择的发泄与反抗的方式！”
寒林长叹了一声，开口道：“怪物也好，人类也罢，反正都是世界对我们的恶意。既然我们怎么都要死，那我们为什么不在反抗中死去呢？”
“成为猎人，并不是因为我们仍对这个世界抱有希望，而是我们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态度啊！”
寒林不再说话，只是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天空。
仿佛是在寻找那个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而杭合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寒林。
他眼中蔑视的神色已逐渐退去。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迷茫的旅者忽然得到了答案一样。
“可...猎人这个身份真的值得你们付出生命吗？”
“无所谓，我们不会考虑值不值得。”寒林平静的说道。
“就像我说的，猎人早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我们根本不会考虑会不会死，死有没有用更不该是我们考虑的事。因为我们一旦考虑了，就代表着我们有了忍受着不公活下去的念头，这就等同于我们接受了我们经历的不公，更是等同于我们放弃了我们的态度！”
寒林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激动：“我们是猎人，所以我们该做，所以我们去做，就因为我们是他妈的猎人！”
寒林缓缓吐出一口香烟，情绪也逐渐舒缓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仍是疑惑不解的杭合，轻轻一笑，随后重新转头看向了战场。
“你看王樊二人，他们很明显实力不如这帮人强大，但你看看这二人此刻在干什么？”
杭合顺着寒林的指示望去。
此刻王樊早已伤痕累累，林枫甚至连从地上爬起来都很困难，但他们依旧拼命阻挡着裂缝中的灵魂们。
王樊的枪支早就没电了，他用随身带的一块磁铁粘在了匕首上，赋予了匕首磁力，这才能够继续阻挡灵魂。
只是磁铁的磁力太小，因此匕首对灵魂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
王樊每砍中灵魂们一刀，便要承受数记来自灵魂们的重击！
他的左臂早已骨折，右肩膀上也被砍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血液早已染红了他的全身。
但他依旧疯狂地向灵魂们劈砍着。
林枫的伤势更为严重，他右腿的骨头已经断裂，断骨穿出皮肉，暴露在了空气中。
他的腹部偏左处也被击穿，其余大大小小的伤更是无数，让人触目惊心。
但林枫同样没有停止行动。
爬不起来，他就躺在地上不断向灵魂们开着枪，希望借此减轻王樊的压力。
二人都清楚，现在他们的行动只是徒劳，再打下去他们早晚会被这帮灵魂撕碎。
但二人谁都没有撤退。
“你再看看林韵。”
听到寒林的话，杭合急忙转头望去。
只见林韵此刻同样身负重伤。
她右手捂着左臂的胳膊，血液不断从指缝中渗出，顺着胳膊滴落在地上。
林韵浑身颤抖着，即便只是看背影都能看出她的恐惧。
但她没有退后，而是缓缓向着向自己飞奔而来的成洛走了上去。
杭合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我们几个会有些特殊的天赋，刚开始就接触我们几人或许会让你对猎人的印象有偏差。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他们三人此刻展现给你的，就是最真实的猎人写照。”
寒林平静的说道：“你知道，我很聪明，所以我瞧不起几乎所有人。但我尊重猎人这个称呼，更尊重身为猎人的每个人！猎人是什么？猎人的确是一群绝望，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但这不代表他们行动的时候就可以什么都不顾忌，毫无责任感！猎人不是一帮整天只会猎杀怪物什么都不顾的人，猎人的职责也不是盲目的猎杀怪物，他们的职责是将黑暗里的生物挡在人类的认知之外！”
“猎人，绝对不是因为不在乎生死便毫无顾忌的人，他们懂得自己的责任感，明白自己的职责！他们不是一群一心求死的人，而是一群向死而生的人！”
杭合顿时愣在了原地。
向死而生的人...
杭离也这样形容过自己。
寒林不再理会杭合，只是检查起了自己的手枪。
虽然他的枪中只有两发子弹。
杭合静静的看着寒林。
沉默许久，他终于开口问道。
“那如果我不出手，你会怪我吗？”
“不会。”
寒林依旧面不改色，似乎并不惊讶于杭合能解决这次的问题。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猎人，这不是你的义务。你不欠这个世界的。”
“可成洛呢？他毕竟牺牲了自己的灵魂，牺牲了自己转世的机会，难道他的牺牲不值得我们付出吗？难道我也不欠他的吗？他是你的好朋友吧，他牺牲自己的行为难道同样不能触动你吗？”
“你不是已经察觉到了吗，成洛知道你的能力，但却没有提示过你能力的代价。不然你先认识的成洛，又怎么会从路让口中得知这件事？难道即便这样你也觉得自己亏欠他吗？”
杭合不由得一愣。
寒林继续说道：“我曾经调查过你，我知道成洛曾打算牺牲你的性命来阻止渡口灵魂涌出。可即便如此，你还是帮他找到了他妹妹，并完好的将他的全部财产转交给了成霜。于情于理，你不亏欠成洛分毫！”
“至于我，如果不是我暗中帮助的话，你真觉得一个高二的女学生能在无依无靠的情况下安好无事的活到现在？”
“他成洛对谁都可以理直气壮，唯独对我们两个，他凭什么趾高气昂的当英雄？”
杭合有些诧异的看着寒林。
他曾听说过寒林与成洛是很要好的朋友。
但他没想到寒林会这样评价成洛。
评价的这样客观。
寒林用力踩灭了自己的香烟，随后打算进入战场。
“寒林。”
杭合轻声叫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