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催妆(修)(2/2)
堵在楼梯口的那几个听了,又同大堂内的人哄闹起来。
也不是谁不怕死,甚至还喊了句,“新夫人急着上门喽!”衡沚倚在门框上,被闹得发笑。也不由得想逗她两句,“新夫人,竟帮着别人宰自己郎君雪天难行,可别误了时辰。”
两个都要成亲的人了,隔着一道雕门讨价还价,婚仪也变成了一笔阔大的交易。
云鲤和周嫂子也不知详情,还只当是什么小夫妻情趣,乐得跟着笑。
在阿姀高超的拉扯话术之下,云鲤和周嫂子最终一人得了两只金镯、封银十两,算作酬谢。
礼虽轻,但成婚讲究的是个热闹,两人立马见钱眼开地将门打开,把新郎君放了进来。
“祝召侯、侯夫人鸾凤和鸣,永结琴瑟之好!”云鲤乖觉,道了喜便去门口等着了。
衡沚驻在原地,他那新夫人就站在眼前,惊讶地睁圆了眼和他面面相觑。
门开了又关上,速度之快,将阿姀打了个措手不及。
“也,不必这么爽快就让他进来吧……”
话没说完,她手中就被塞了个小暖炉。
衡沚粗糙的指腹触碰到她的手腕时,尚能察觉到暖意。
暖炉的热气很快充盈四肢百骸,一下子就将阿姀带回了初见的那日傍晚——
阿姀那日身心俱疲,坐在马上没过多久便沉沉睡着了,再醒来时人还在衡沚怀中。
无所谓,没把他当活人看。
面前是个挺雅致的大门,匾上一字未题,只悬了两只黄澄澄的灯笼。灯下站了两女一男,男的明显是白天林中的衡沚亲卫。
几个人的视线灼灼地落在阿姀身上,仿佛她才是夜里最亮的那个灯笼。
“醒了吗我这胳膊可麻了,一会儿掉下去怨你自己。”略不耐的声音适时从头顶传来,沉如潭水。
猛回头,衡沚正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她,阿姀立马松开他的手臂,从他怀里立了起来。
这睡觉非抱点什么东西的毛病,什么时候改得过来啊
云鲤很有眼色地走过来,伸手递给阿姀,要帮她下马。
底下早就放好了马凳,可见这几个人看她睡觉,已经有些时候了。
站定之后,阿姀再回头看衡沚。
后者不自然地端着左臂,辔头一松,旋身从马上跃了下来,好轻巧的身姿。
他将那长刀一揣,作势要走。
抬腿迈了半步,似乎觉得哪儿不对劲,又退了回来。
“杵着做什么”这处是衡沚的私宅,没什么缺点,就是门口风怪冷的。衡沚略一紧眉头,不晓得这又是演哪一出。
马有点灵性,没动。阿姀也没动。
她板着个脸,将一截白生生的手臂递到衡沚眼前,那眼神刀子一般。
纯银的链子打磨得很好,夜色里泛着点亮光,衡沚有些尴尬地闭了嘴。
身后的一老一少两个姑娘,见鬼似的看着云程,云程闭眼望天。
世子爷啧一声,意识到这番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从怀里摸出钥匙,哆哆嗦嗦地开锁。
就是手好像不太听使唤。
看他两三下怼不进锁眼儿的磨叽样儿,阿姀又一通无名火上头,“你快点啊!这风冷死了!”
衡沚咬着牙,尽力灵活地挪动左手,“不是说了手让你睡麻了吗,再叫一会儿给巡逻兵叫来把你逮走!”
语气不善,却下意识地侧了身,将风口堵上了。
那日被堵上的风口,和今日这个不由分说塞进手里的暖炉,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个人擅于不动声色地雪中送炭,深交为挚友是最合适不过。
衡沚长身鹤立地站在那儿,向她摊开手臂。
红妆明艳的少女还没从思绪中脱离出来,不明所以地歪了下头,无声地询问。
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雪天地滑,一会儿还要跨火盆,不怕将裙子燎着了”话还是一样的顽笑,上手的动作却温和。
阿姀觉得他说得对,毕竟这身衣服也了不少钱。于是就着他的姿势,被他抱进了怀里。
托新郎君的福,直到车停在了侯府门前,阿姀的衣裙也干干净净,连点灰尘都没沾上。
“新夫人,我们到了。”马车门让云鲤拉开了一个角,她伸手过去准备扶阿姀下车。
婚仪的正堂选在了侯府,此刻门前站满了人。
阿姀守着却扇礼,将脸遮住,握住了云鲤的手。
迎亲的队伍车马已停,奏乐声也随之停了下来。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喜娘宣吉时,让新婚燕尔的夫妇进门了。
可一阵突兀的马蹄踏雪之声,却仍由远到近地传来了。
“世侄见谅,老夫庆贺来迟了!”
此声如洪钟,掺杂在鼓点般急促的马蹄声中丝毫未削减半分,可知来人中气之足。
在场之人无不侧目望去。
阿姀刚走下车,这句话一入耳,却叫她浑身一僵,手中加了力紧紧攥着扇柄。
心口也忽如擂鼓,猛跳起来。
糟了,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