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之狐入瓶、鬼哭（2/2）

在谢迁发动叛乱的那段动荡时期，众多官员的府邸都被贼寇占据，成了他们的巢穴。其中，王学使王七襄的宅邸，聚集的盗贼尤其多。后来，城池被攻破，官兵入城，对这些贼寇进行了大规模的清剿。一时间，盗贼们的尸体填满了台阶，流淌的鲜血甚至漫过了门槛，一直流到门外。

叛乱平息后，王七襄进入城中，他让人搬走尸体，清洗地上的血迹，然后在这曾经被贼寇盘踞的宅子里住了下来。然而，自从住进来，这里就怪事不断。大白天时常能看到鬼的踪影，到了夜里，床下会有磷火飘动，墙角处还会传来阵阵鬼哭声，让人毛骨悚然。

有一天，王生皞迪到王七襄家借宿。夜里，他突然听到床底下传来微弱的声音，不停地呼唤着：“皞迪！皞迪！”不一会儿，声音逐渐变大，接着说道：“我死得好惨啊！”随后便开始哭泣，这哭声仿佛有感染力一般，瞬间让整个庭院都回荡着凄惨的哭声。王七襄听到动静后，手持宝剑冲进房间，大声喊道：“你们难道不认识我王学院吗？”然而，回应他的只是一片嗤嗤的声音，那些鬼物似乎对他的威胁不屑一顾，以嘲笑来回应。

面对这种情况，王七襄决定设一场水陆道场，请来和尚和道士，为这些亡魂进行忏悔超度仪式。到了夜里，当人们在庭院中抛洒供鬼的饭菜时，只见磷火闪烁，密密麻麻地从各个角落冒了出来。

在此之前，王家有个姓王的看门人，病得很重，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不省人事。就在水陆道场的这个晚上，他忽然伸了伸懒腰，像是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他的妻子给他端来食物，他却说道：“刚才主人不知为了什么，在庭院里施舍饭菜，我也跟着大家一起吃了一些。吃完后才回来，所以现在一点也不饿。”说来也奇怪，从这以后，王家宅邸里的鬼怪现象就彻底消失了。难道真的是那钹铙钟鼓的声响，以及焰口瑜伽的法事，起到了驱邪的作用吗？

异史氏说：那些邪恶怪异的东西，只有高尚的品德才能将它们制服。在城池被攻陷的时候，王七襄的权势正处于鼎盛时期，听到他名字的人都会吓得双腿发抖，然而那些鬼物却敢对他加以嘲笑。想来这些鬼物是预先知道他不会有好的结局吧？我要向天下的那些达官贵人们郑重地说，即便您有一副人的面孔，若没有与之匹配的德行，也无法吓退鬼物；希望你们不要做出如同鬼一般的行径，还妄图以此来吓唬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