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月圆的回忆(2/2)
“阿渊哥哥,你醒啦!”
“灵儿?你怎么在这里?”世子很惊讶,距上次西都一面已经过去了近一年,此刻应该在全州待着才对。
“一个多月之前,有人朝全州王府丢了一封密信,然后我就来了。”
吃完米粥的世子,体力恢复了好多,脸色也好转了些。此刻月圆之夜,公主领着世子坐在大营的高处赏月。
夏夜的月光碎在陈之红的鬓间,断簪的海棠簪头还沾着三岁世子的乳牙印——那是他长牙时总爱啃咬的地方。谢怀霜的命蛊在血管里嘶鸣,逼她甩袖下毒,可陈之红的狼血却让她的指尖抚过水面,捞出的不是毒雾,而是鸣柳镇坠崖前最后一刻的碎光:
世子用他三岁的手攥着她的裙摆,掌心的汗浸透了绣着狼蝶纹的褓衣,小拇指还勾着她的断簪,簪尾狼首的利齿蹭过他的掌心,留下极浅的血痕。此刻她的舞姿突然僵硬,袖中月魄银针“当啷”落地,在浮台上拼出当年的血手印——那是她坠崖时,用狼血按在世子褓衣上的“护子印”。
毒血顺着断簪裂痕爬向海棠簪头,将三岁世子的笑脸扭曲成青紫色。她的左腕不受控地摆出狼首枪突刺架势,枪尖虚影却刺向自己心口的狼蝶核,那里藏着最后一段未被毒化的记忆:世子第一次喊“娘亲”时,口水沾在她的衣领,竟让谢怀霜的命蛊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右腕突然扬起,用贵女的指法折出三瓣夕颜,花瓣上凝着的不是毒血,而是鸣柳镇的晨露。她记得世子总爱用乳牙咬夕颜花瓣,甜津津的汁液沾在嘴角,像极了他笑时露出的两颗小虎牙。此刻潭水突然升温,上层浅滩的柳花自动聚成襁褓形状,里面躺着的,正是三岁的世子虚影。
世子望着月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还留着三岁时抓母亲裙摆的力道。公主递来的茉莉方糕在掌心发烫,糕点表面竟浮现出模糊的狼蝶纹,像极了鸣柳镇破庙的梁柱上,母亲用狼血为他画的护符。
他记得母亲的断簪尾端有个狼首,长牙时总爱啃咬,金属的冷混着血腥的甜,成了他对母亲最深刻的味觉记忆。此刻足底的夕颜纹突然发痒,低头看见鞋尖沾着的夜露,竟在草地上晕出狼首与蝶翼的重叠影子,和记忆中母亲裙摆的纹路一模一样。
他想起在慈恩寺时的多个夜晚,睡梦里涌现五指张开的姿势,正是当年母亲坠崖前,拼命将他推向山径的模样。公主的团扇“啪嗒”落地,她看见立渊的瞳孔深处,有极细的金芒在跳动,那是三岁前他被母亲抱在怀里时,从狼首皮甲缝隙间漏下的阳光。
谢怀霜的命蛊在他血管里掀起毒雾,让记忆中的母亲突然甩针绞杀追兵,血珠溅在他的褓衣上,染出三瓣夕颜。可陈之红的狼血却在护着这些碎光,让他始终记得,母亲甩针前,总会先捂住他的眼睛,指尖的温度,比鸣柳镇的篝火还要暖。
三叠月潭的水精镜里,谷主的舞姿与世子的回忆正在错位拼接:她绣褓衣的手,是他记忆中擦去他眼泪的手;她甩毒针的手,是他潜意识里挡在他身前的手。而在现实中,她的足尖每点一次浮台的夕颜纹,世子的足底纹就会亮起一道光,照亮一段被毒血侵蚀的残忆。
陈之红的狼血在胸口狼蝶核里拼凑出完整的三岁画面:世子第一次走路,踉跄着扑进她的怀里,断簪的狼首簪尾蹭过他的额头,留下红痕。谢怀霜的命蛊却在此时啃噬这段记忆,让她的舞姿突然充满杀意,袖中毒针划破水精镜,镜面裂痕里,世子的笑脸渐渐被毒雾覆盖。
抬头间,所有萤火虫突然飞向三叠月潭,每一只都带着世子三岁前的碎光:母亲鬓间的夕颜花、褓衣上的云雷纹、还有鸣柳镇破庙的瓦片——他曾在那里看见母亲用狼血在墙上画狼首,“渊儿别怕,有娘亲在!”
当谷主的断簪再次落地,簪头海棠与簪尾狼首终于在月光下合璧,露出内侧刻着的“渊儿平安”——那是陈之红坠崖前,用指甲血刻下的最后字迹。她望着潭水,看见世子的虚影伸出小手,而她的手,一半是贵女的柔荑,一半是毒医的利爪,终究没能握住那声被风撕碎的“母亲”。
颍州大营的月光,此刻分成了两半:一半照着世子眼前残存的记忆,还带着母亲手掌的体温;一半照着谷主发间的断簪,簪尾狼首的利齿间,还卡着三岁世子的乳牙碎屑。而在他们的血管里,狼蝶双生蛊正在修补这段断裂的记忆,用毒血黏合碎光,用狼血点燃残忆!
多年前,颍州城
颍州城被梁邺夏三国联军围了十七日,小世子趴在城楼啃着无味的麦饼,突然指着秦王妃腰间的锦囊:“娘亲,要茉莉香香。”陈之红的指尖顿在狼首枪穗上,锦囊里是去年秋天晒干的茉莉花瓣,此刻已碎成粉末——她想起黑水城之战后,渤海王妃曾送她一袋鸣柳镇的茉莉花种,说“种在西南夷的土地上,能开出带血的甜”。
秦王的玄鸟长枪枪缨在烛火下晃出狼影,枪杆刻着的玄鸟纹泛着冷光,枪头三棱刃映着密信上渤海王的狼毫字迹:“鸣柳镇破庙,夜戌初刻,水师图与茉莉花俱备。”
陈之红望着世子嘴角的麦饼渣,突然开口:“贞孝娘曾说,渤海缺水师,若能助其建船,渤海便是悬在三国头上的尖刀。”
秦王的枪杆茧子擦过她腕间的海棠刺青——那是当年在西南夷,他们用狼血刻下的夫妻契,“也好,渊儿许久未见他的贞孝妹妹了。”
鸣柳镇破庙的槐树下,渤海王妃抱着两岁半的贞孝,正用鸣柳镇的茉莉花揉面团。陈之红的狼首枪杆还沾着城外的晨露,小世子却已踉跄着扑向石案,小手指着雪白的面团:“香香,渊儿要!”贞孝躲在母亲身后,怯生生地递出半块绣着夕颜花的帕子,帕角绣着“贞”字,正是陈之红三年前送她的满月礼。
“秦王兄,”渤海王掀开破庙地砖,露出底下藏着的羊皮卷,“此乃渤海水师筹建密图,这龙骨出自秀水沐家,船帆绘玄鸟纹——唯有借横水军水师训练之法,方能驾驭风浪。”他的指尖划过图中战船,船首狼首与船尾玄鸟的交缠纹路,竟与陈之红狼首枪、秦王玄鸟枪的枪缨纹一模一样,“若得秦王相助,渤海水师可成横水军左膀,渤海雪骑定是横水军右臂!”
两位王爷的讨论被小世子稚嫩的声音打破。“给,妹妹!”小世子擦着嘴角茉莉花碎渣,掰开一半给了一直盯着他的小贞孝。
“谢谢,哥哥!”随即小贞孝接过大口吃着,两人互相给对方擦着嘴角,稚嫩的笑声回荡在破庙里,一旁的父母看在眼里甚是欣慰。
“嫂嫂,我看小贞孝甚是可爱,深得我的喜欢,要不许给渊儿吧!”陈之红拉着一旁的渤海王妃的手。
“好!好!我看渊儿容貌随你,性格处事但是像秦王,如果渊儿和贞孝真的能成,不也是一桩美事!”渤海王妃拍了拍陈之红的手背,笑的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