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父子（2/2）

“三百家仆也罢，三十也罢，我端上来，你得喝。”陈氏笑中带威地看着自己二十年来一起相濡以沫的夫君。

张良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爱妻道:为何无疑总是不读黄老，学些什么孔孟法家，虚伪礼仪倒是懂了不少，将来定是会观主颜色，越发的会伺候人了。

“你的兵法，我已让他研读，法家也是你先祖韩国韩非子的学说，不可不读，将来君王如何召对，总需礼数，无疑还小，将来继承家业自有见解。”陈氏依然笑盈盈地道。

“也好，你叫无疑过来，既然读过兵法，我倒也考问一二。”张良对妻吩咐道。

刚过弱冠之年的张无疑眉目清秀，在父亲面前显得非常拘谨。世家子弟的修养在无疑身上已渐渐显现，可是张良对孩子从未见过风浪，常常为孩子纤弱的心态和体质暗自担忧。

“你既读过兵法，就说说看吧。”张良头也不抬指着书案上的军事地形图。

在母亲目光的鼓励下，张无疑挺直胸膛开始说出自己的见解:父亲不必过于忧心，儿虽不懂兵戈之法，然于大略，却也有一愚所得。匈奴大军南下，若是步步为为营层层叩关，我大汉当有从容布置的余地，如此统兵者出代城、庆州或蒲州提调各路诸侯兵马的大略当能顺利实施。若是匈奴置我北方郡县于不顾，千里奔袭长安，那么我们则固守长安五到十天，各路勤王之师将云集京畿。是以此战，贵在速战速决，否则就……”

张良没有吭声，半天说了句:我无法与古之良将赵奢相比，但不想吾家将来出了个赵括。

此言一出，张无疑满脸通红。陈氏因为通晓战国历史，知道纸上谈兵的典故。对丈夫将自己的儿子比作赵括也是大为震惊，出于爱子的心态，他满脸不高兴地看着枯坐椅上的张良。

张良一脸漠然训斥道:无疑，你虽略知一些兵法，可惜那都是些书本上的。汉楚为夺天下，三年苦争，吾主陛下终于在垓下彻底击败项羽，让他乌江自尽。数十年来，中原已是国破民僻、兵残马乏，现在大汉初建，本该休养生息。这个匈奴新单于冒顿，却趁此时向我大汉发起进攻，显然是早有预谋和准备，怎可轻率判断行事，此乃兵家大忌。

张良心中暗道:冒顿弑父自立可见其狠毒已超出人伦，但是他又能韬光养晦，建立起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精锐骑兵这几年逐步扫清了自己周边的几个小国。此次，发兵边境三郡，袭扰而不急攻，说明他对我大汉的军事实力仍有所顾忌，害怕战线过于纵深会有切断退路之险，这已使他突袭长安的谋略大打折扣。只是韩王信将封地的国都由晋阳推前至代城，实则是一步败棋，看似是勇敢作战，实则给冒顿包围我大汉前线精锐部队的一个最好机会。张良对韩王信的军事指挥能力暗自忧心，同时更为韩信、英布、彭越等几位军事实力超群的诸侯目前袖手旁观、冷眼相对的局面揪心，他知道刘邦与他们已是相互之间深深猜忌。匈奴犯边也许反倒是他们期望的。这些朝廷里的政治斗争，张良无法对妻儿言说，默默在心里掂量。张无疑和吴氏见张良手捧地图不说话沉思起来，知道他的重重心事，便从书房里退了出来。陈氏去厨房做些简单的夜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