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踏雪遇友(1/2)
没有听到洛翔的回答,董心缘顾自苦笑:“你是觉得,我双目失明,容貌又毁,性情变得乖戾古怪,阴晴不定,甚至有轻生的念头,多半不会将孩子生下来是吗”
洛翔闻言赶忙解释道:“我与裴先生只是一时不知如何对你说其实救你来药园时,裴先生便诊出你怀有身孕了。心缘,你历经如此大劫,孩子却没有受到影响,他这是命不该绝啊”
董心缘抚摸自己的小腹,想到里面有一个小生命在酝酿成长,心中又是幸福又是伤感。她想起他们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那个意乱情迷的冬夜,他的手掌温柔抚摸着她每一寸肌肤,忘情地呼唤她的名字,她热情的回应更令自己羞涩。
只是几月时光,却仿若隔世,昔人不再,此情亦只待追忆。她看不见任何东西,他那张妖孽般俊美的脸却无时无刻不出现在她脑海中,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日日侵袭心头,带来的相思与苦痛一点点摧毁她辛苦筑起的堡垒。她终于领会到“爱得深,痛得深”的滋味,也终于理解蒙婼为何恨不得想杀了她。
蒙婼对季往郢的情已有一千多年,这么多年的痴恋,累积起的爱是多么庞大如此的感情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由爱生恨,蒙婼又怎么会不将她恨死她忽然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怪蒙婼,蒙婼亦是个可怜人。
洛翔见她低头不语,甚是担心,一直防着看着,唯恐她做出什么事来。
“他父亲那么好看,孩子应该不会很差吧”她突然开口问,语带笑意。
洛翔喜出望外,连忙说:“不会不会小家伙一定会和主人那般俊那般美的”
失明的日子里,董心缘看不见白昼黑夜,只能依着阳光、风与气温这些判断。有时恰逢连绵的阴雨天气,她甚至分不清午后傍晚,于是只能坐在廊外听雨打青瓦。雨水飞溅到身上也不避,反而伸手去接屋檐流下的雨水,冰冷刺骨的感觉却让她稍稍安心,至少她还能感觉到事物的存在,它们不是真的消失了,她不是一个人。坐得久了,哑女曲晚才会在她手心写字,劝她回房。
有了孩子,董心缘渐渐变得嗜睡,时常都是一整天窝在床上。裴鹿衔尽心为她调理身子,她的状态渐好,也少了些胡思乱想,日子过得还算安逸。
时间一晃又是一月多,这日董心缘闻见梅花香,便执着青竹杖,让曲晚带她寻去,原来是药园外的一林梅花开得正旺。
昨夜刚下了一晚的雪,寒梅傲雪,定是瑰美非常的景致。董心缘踩着雪,触摸那些梅花却是一样都见不到,颇感惋惜。但此时她已不是刚刚失明,心境情绪都清明缓和,再不似当初的怨恨不甘。
曲晚怕她身子冻着,在她手心写字欲要带她回去。董心缘也不愿伤到腹中孩儿,让曲晚折了几枝梅花便准备走。
这时,远远的有脚步声传来,董心缘戴着面纱,却依旧没有勇气面对外人,匆匆转头离开。
“前方何人”一少年叫道,同时跑着过来挡住她们的去路。董心缘听他的脚步声,功夫底子倒是不弱,否则也不可能在雪地上也能如此轻易追上她们。
这少年又问了一遍:“你们是何人为什么会在裴长老的药园外徘徊”
“我们是裴先生的客人。”董心缘淡淡回答。
“客人呵,一个瞎子,还戴个面纱遮遮掩掩的,裴长老在我们姮苏德高望重,会有你这样的客人真是撒谎也不打草稿快说,你到底是谁进我们姮苏目的何在”那少年声音听得稚气未脱,想来是刚入门的弟子,加上自持有几分功夫,年少气盛也不是稀奇的事。
董心缘在意肚子里的孩子,无心与他纠缠,示意曲晚快走。哪知这少年变本加厉,一把夺了董心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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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杖,惹得曲晚咿呀叫了几声。少年大笑道:“哈哈,原来是个哑巴瞎子和哑巴,倒也般配得很啊”
董心缘一听此话,再也止不住怒火,转身踢起一把雪花,暗含的内劲直接将少年击飞出去。
少年惨叫着在雪地上滑得老远,手上的竹杖顺势脱手滚落。曲晚见状,忙追了竹杖回来,交于董心缘。
少年咬牙切齿地站起,抚摸作疼的胸口大叫道:“你竟敢伤我我可是姮苏掌门姚夏的重孙”
董心缘见多了这种仗势欺人的富家少爷,当下一杖震地,冷笑道:“本姑娘最喜的就是杖打你们这些纨绔子弟”说着,身子一跃,手中青杖舞成青色杖花,带起的杖风呼呼直响。
那少年眼见这阵势,显然是不敌的,赶忙转身逃跑。董心缘哪会让他得逞,当下脚下生风紧追不舍,一杖一杖击打他的臀部。少年想甩却甩不掉,被打得一蹦一跳,甚是滑稽,最后疼得哭出来,赶忙停下求饶。
董心缘正要好好训斥他,忽然又听见人来。那少年大喜过望,撇下一句“你死定了”,一溜烟跑走,而后只听见他对人诉苦说:“姚鸠表姐那有个恶女人,擅闯姮苏,刚刚还打我”
姚鸠天哪董心缘心跳似漏掉一拍,也不管是不是同名同姓的人,只顾逃也似地驻杖离去。然而她慌乱中未留意脚下,踩雪一滑,眼看就要栽倒,曲晚及时扶住她,这才幸免于难。
“心缘心缘天哪真的是你吗”那人惊喜尖叫,声音清朗,不是姚鸠是谁。
姚鸠三步并做两步跑上来,抓着董心缘哭叫道:“心缘,真的是你啊你怎么会在姮苏的我们捡到你丢的那根发带,还找到了山道上的血,都以为你死了整个松曜又在曜山找了三天三夜才罢休怜怜把嗓子都哭哑了你知道吗若不是还有陆哥在,她可能早就自尽了可是你若还活着,就给我们报个信啊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知不知道我们有多伤心啊”姚鸠抓着董心缘的衣襟拼命摇晃,寒冬腊月,她的眼泪滴在董心缘的手上时还是滚烫的。
董心缘想起朋友为她肝肠寸断,亦是悲从中来,所感悲伤不是面对洛翔那般轻微,所受的委屈与无助在身体里叫嚣。她极力控制情感,低头哭泣道:“对不起对不起,只是我这副模样,只想当自己已经死了”
姚鸠只顾着哭,经她一提方才注意到她掩着面纱,一双眼睛睁着却没有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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