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时光棋盘生罅隙（2/2）

卞城王接着道：“本来小王也想，那小鱼本可早化人形或者早入妖道，缘何每世都如此枉死？按说我这‘枉死城’中羁留的妖魂不在少数，但生生世世全部枉死，却只有这么一位。妖族之中，受那鬼使神差枉死之辈也不在少数，然而无论哪个天神厉鬼也不敢世世令某个妖众枉死。而今这条小鱼已经枉死四十八世，倘若此生再度枉死，那么其魄将要永远留在‘枉死城’，永远不得超度。我本想将那《生死簿》中所录呈与妖王过目，求妖王超拔一番，然而那簿上所录却全部消失，仿佛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存在。”

妖王听到卞城王的话，不禁感到隐隐不妙。因为这三界之中能够篡改《生死簿》者，只有三位——玉皇、崔判、自己。自己肯定没有这做过这样的事情，而倘若是玉皇、崔判所为，又是为何要掩饰曾经有过这样一条普普通通的小鱼魄的出现呢？无极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无极拜别六殿阎罗卞城王，回到了无上洞天静思打坐起来，同时也慢慢思考起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整个阴曹都被自己查遍了，却仍然未能找到这条小鱼；而依据这条小鱼的业缘，它是绝对没有机会升到天界之上的。无极想来想去，无极不知怎地就心血来潮地想到了女娲庙中的那颗玉蛋。难道说，那个玉蛋之中藏着的就是这条鱼？这样想着，无极心内不禁越发感到不安。

在无极看来，这条鱼虽然是自己的宿世老友，与自己有着三世的牵绊和联系，然而就三界而论，这条鱼实在太普通、太微不足道。封印开了以后，记忆恢复，无极便豁然明白师傅菩提老祖为何要给自己三道封印。看似是师傅对自己的限制，但事实上却是师傅对自己的一番保护。对于三界目前的“平衡”来说，自己的存在确实是对天界和人界的一种威胁。然而从始至终，师傅都在给自己机会，引导自己向善。

这条小鱼与自己有过三世宿缘，或许的确拥有打开自己封印的机缘。但倘若真的如此，女娲娘娘又为何将其豢养在身边呢？难道是因为自己？当然，这一切还都只是猜测。在这“时光棋盘”之中，自己没有办法改变每个生灵的落点，但或许在那宿世的轮回中，自己可以给这位老友带去稍许的帮助。想着，无极便进入到小鱼的第四十五世，为那兵荒马乱中几日未食的她送去了一顿餐饭。然而当她百般叩头接过无极递过来的餐饭之时，世界忽然“轰”地一声发出巨响，接着天地翻转，乾坤颠倒，脚下的大地裂开了一条深不见底、远望无边的巨大沟壑。

无极急忙回到无上洞天的“时光棋盘”之上，却发现洞天内也已然发生变故，“时光棋盘”不知何故发生扭曲，产生了几个小小的罅隙，而“时光长河”也跟着改变了走向。无极掐指一算，心下大喊不妙，有些生灵已经从这时光罅隙中掉了进入，不知落入何时何地。妖王算到最近的一个时光空隙掉入者，刚好掉入了银羽、黎墨所在的夜郎国，便只身前往，并最终找到了金竹密，于是化身“妘姬”，引领金竹密归正。而在此期间，无极又见证了银羽和黎墨的所作所为，尤其是银羽对于刀疤猎妖师的以德报怨，令其颇感欣慰。

再说妖王和金竹密走后，洞中便只剩下了黎墨、银羽和狐妹。那狐妹之前受到惊吓，此刻累了在一旁酣睡。看银羽还有些恍惚，黎墨便道：“为何要让金竹密知道那些真相？人世不是有句话叫做‘善意的谎言’吗？”银羽道：“你都说了那是人世，本公子是妖，不懂得那些人事……连那人情、人味也都不懂……比起那些所谓善意的虚情假意，让他直面真实，不是更好吗？”言罢，银羽便转身出了洞穴。

听到银羽的一番言论，黎墨反倒觉得有些安心了。他很害怕银羽又一次钻进“人性”的死胡同里，但是银羽这一次并没有。在妖的世界中，直面真实和残酷，是最大的真善。在未入道的动物世界中，很多动物母亲会将幼崽推向险境，并对其不管不顾，让其独自求生，这是动物们长久以来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中炼就的生存法则。而在小妖们入道之后，这种生存法则，就变成了一种处世哲学。因而，在妖看来，没有什么比看清自己所处的险境更为重要。如今，银羽以妖的生存法则行事，说明银羽已经了却了许多与人世的牵绊。如此，黎墨自是为银羽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