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风雪归途(1/2)
在红卫饭店吃饭的第二天,我给刘师傅打了声招呼,就骑着小蔡师兄的大“永久”,翘班溜出了厂门,先去邮局买了一张贺年片,给袁圆寄走了,又将厂里发得各种过节供应卷,到一个个商店换成了一件件商品。当我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阴沉沉的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雪花。
当天晚上,狂风似困兽哀鸣了一夜,当我早晨推门一看,天地间已是苍茫一片了。寒风虽然小了些,可是雪花还在纷纷扬扬地飘散着,看样子一时半会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望着眼前的情景,走还是不走?我一时也拿不定了主意。
简单地吃了早饭,我站在窗口反复掂量,最后寻思,凭自己年轻力壮,一百多里就是步行,一天功夫也能到了。决心一定,人就变得无所畏惧起来,我像当年爹一样,将两个猪头挂在了车把上,又再一次紧了紧后架上的带东西的纸箱子,毅然决然地推起大“永久”,一头扎进了漫天的风雪之中。
我踏着没踝的积雪,急不可耐地出了县城,跌跌撞撞地攀上了高高的运河大堰,河套里呼啸而来的西北风扑头盖脸吹过来,顷刻间,就把我从上到下一下灌了个透心凉。我憋足了劲,顶风冒雪,抖抖簌簌地骑了不足五里地,就再也骑不动了,不得不下来推着车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了不一会,人就累得像狗熊一样,呼哧呼哧喘开了粗气。
这时,风雪又突然癫狂起来,要是像这样一蹦一滑地扭秧歌,就是天黑了也难以到家。是继续朝前走,还是现在就回去?在这前不靠村后不靠店野外,我开始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了。
我正在犹豫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车鸣声,一辆苏制的嘎斯吉普,像一头披挂着雪毡的愤怒公牛,冲出飞舞的雪幔,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歪歪扭扭地朝我冲了过来。
“哎呦……”我赶紧躲避,猝不及防间脚下一滑,连人带车栽了下去。
狂风呜咽中,我“吱溜”一声滑到了路边,顿时像一只旋转的陀螺,顺着陡峭的大堰翻滚而下,在天旋地转中失去了知觉。风雪冰冷地抽打在脸上,麻酥酥地有些胀痛,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头脑才渐渐清醒过来。慢慢地挣开眼皮一看,眼前是白茫茫一片混沌,这是什么地方?我仔细判断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趴在了河滩下的雪窝里。
“哎——”咆哮的狂风中,传来了隐约的呼唤声。
我挣扎着抬起头来,循着断断续续的声音朝上望去,只见苍茫的天地间,一团悦动的红色在急速下滑,戗起了一片海潮般的雪浪,顺着陡峭的大堰,朝我身边飘浮而来。当那团鲜艳的红色滑到了我身旁时,我看到了大红围巾包裹着的一张俏脸。
“吴平弟!怎么会是你?”殷红惊诧地瞪大了双眸。
“红姐……”我晃了晃沉甸甸的脑袋,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雪弥漫,寒风砭人,在这个冰雪肆虐的荒滩野外,这个让自己一直记挂着的女人,竟然匪夷所思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没摔坏吧?”殷红忙着伸过手来,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咱们快往上爬!不然会冻死的。”
“你怎么现在才回去?” 在殷红用力拉扯下,我使劲地站起身来。“我今天才值完班。”殷红喘着粗气,回头看了我一眼,“你什么时候学习回来的?”。
“刚回来20多天。”我努力别过身子,想为殷红遮挡些风雪。
当我们相互支撑,连滚带爬,一步一滑地攀到堰顶时,早已筋疲力竭,大汗淋漓了。我喘息了好大一会,才狼狈地捡起雪地上两个猪头,把歪在路旁的大“永久”,勉强地扶了起来。
殷红走到吉普车旁,“砰砰”地拍打着车门: “司机师傅,这是我本家弟弟,同一个乡里的,咱们把他捎上吧。”
风雪中,一个胡子拉茬的司机袖着手,极不情愿地下了车,在他不耐烦地催促和指点下,我手忙脚乱地将大“永久”绑到了吉普后面的货架上,然后才提起两个猪头和纸箱子,打开了车后门钻了进去。
迎着狂风,吉普车加足了马力,又摇摇晃晃地上了路,我赶紧掏出一包“飞马”烟,笑着探过头去,放在了前面的仪表盘上。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殷红,将怀中的婴儿换了个手,侧过脸来,给了我会心的一笑。
“这是卫生局的梁师傅。”殷红白皙的脸颊冻得通红,柔声细语地介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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