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0(2/2)
他一嘟嘴:“才不要呢!舅舅只会教训人!我现在就要剪!”说着愈发扯紧了那搓头发,把剪刀凑上去。
只听“卡擦”一声,在小双”哇”一声大哭里,他手里就拿住了黄绒绒的头发,还朝着李曼青龇牙。
“哈哈哈,终于哭起来了,刚才怎么都不哭?”
王八蛋,小杂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出生老娘都还没剪过她们头发呢,今天你居然敢剪了她头发,老娘就断你手指!李曼青趁他分神,箭步冲过去,一把夺过剪刀。
杜峰急了:“你抢我剪刀干什么?”
李曼青怕他胡来,赶紧在他背上拍了拍,“舅妈逗你玩呢,走,咱们去外头玩,你喜欢吃酥肉麽?你外婆刚炸了一盆酥肉呢,舅妈带你去吃。”说着赶紧把小双抱起来,安抚的拍了拍,手里的剪刀却捏得紧紧的。
等把姐妹俩都放回床里侧,也不管被窝脏不脏了,先给她们围起来……这颗心才终于落回原地。
而那把剪刀,一直被她紧紧的捏在手里,手指关节已经泛白。
“走,咱们出去玩。”李曼青不由分说推着他,等他一踏过门槛,立马从门后拿起棕榈扎的扫帚来。上次唐丰年要揍他,被唐丰菊拦下来了。
他今天穿着学校的校服裤,她将扫把铁实那头转过来,先把门关了,又不放心的锁上……把唯一两把钥匙塞怀里,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
可能是太紧张了,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现在突然缓过来,像缺水的鱼,大口大口喘了好久,心头仍梗得难受。
她难受,孩子难受,她就要让这王八蛋也难受。
李曼青卯足了劲,把扫把杆重重的打在杜峰小腿上。
“啊!痛!”他叫着跳了两步,刚要回头,李曼青又从背后给他来了两下。
杜峰刚要跑,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李曼青紧紧拽住他校服摆,使了吃奶的劲,“啪”“啪”的打他小腿。
“哇!妈!救命!”杜峰一声就哭出来,一边哭一边挣扎。
李曼青平时也没啥大力气,但为母则强,这时候的她,居然让杜峰挣不开。
她也不出声,也不骂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天不弄死他,以后他要欺负自己孩子。如果不弄死他,以后两个闺女还要受多少委屈都不知道呢。
对,弄死他!
她忍他们一家子已经够久了!本还想要找个由头摆脱他们,现在去他妈的由头!欺负我闺女就要你好看!就是跟婆婆闹翻也不管了!
孩子就是她的命。
“妈,妈,快来救我,舅妈要杀人了!”
杜峰这小王八羔子,说他傻,他却知道怎么戳心眼子的欺负人,说他精,他又只会张着嘴干嚎。
李曼青才不管他嚎什么呢,一手拽紧了,一手就使劲打。
才几下的功夫,小腿肚已经红肿起来,有些被棕榈杆刮到的地方都出血了。隔着校服裤子隐隐有湿痕透出来。
也算他活该,他在这儿鬼哭狼嚎,唐丰菊却正在厨房找她妈告状呢。
“妈,你别纵着丰年媳妇。你看看,她今天说那些叫什么话,我虽嫁出去了,但也是老唐家闺女啊,我回自个儿娘家怎么了?嗑几个瓜子儿要被她夹枪带棒的讽刺!”
老太太使劲戳了戳她脑门:“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德性!你兄弟媳妇是个软性子,要不是惹急了,怎么会跟你顶嘴?别给我扯这些,就问你,小峰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不去学校?”
唐丰菊咽下嘴里的肉,不以为然。“他们老师把他撵回家了,说是跟老师顶嘴,和同学动手。你管他呢,就当给他休息几天。”
原来是躲厨房里吃肉呢,盆里炸好的酥肉和冷片,专门捡着瘦的好的吃。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在她手上打了一把,骂道:“要吃好好拿筷子吃!你用手捡过的,还让别人怎么吃?”
唐丰菊不满的嘟囔了一声,见她妈动真格的,只得拿了双筷子,手脚灵活的翻捡起来。
“可别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你看看人家芳菲,从小到大,就没缺过一天的课,连生着病都要进学堂呢!这年头还是得读书才有出路,你也别整天说你婆婆这不好那不好了,要有本事就好好教教小峰……他那些毛病不改了,以后有你受的。”
唐丰菊早就听得耳朵起茧了,嘴里“嗯嗯”的答应着,手下翻肉的动作却没停。
老太太无奈的叹口气,知道她压根没听进去,终究是自个儿闺女,她再不喜欢也只能好好教,若连她这亲妈都放任自流了,她以后可咋整?
罗翠珍是一副慈母心肠,却没想到,闺女大了,根本不把她的苦心当一回事。听见她开口闭口用芳菲做榜样,心里那口气就咽不下去。
“你老芳菲这好那好的,怎么不见她孝顺你啊?读书厉害了不起啊?还不是个书呆子!再说了,她个丫头片子,读大学有屁用,还不如赶紧趁年轻嫁个好人家,多得两分彩礼钱呢!”
“有你这么当小姨的吗?丫头片子怎么了?你就是带把儿的了?”
唐丰菊噘着嘴,肉也不翻了,气道:“我看哪你是老糊涂了,丰年家两个闺女就把你喜得没边儿了。就俩丫头片子,你说以后能有多大出息?我看那些衣服都挺好的,给了她们多可惜啊。我们家小峰不见你送他几件……”
罗翠珍跟她说不清,懒得再理她,自个儿转过身去叹气。
但唐丰菊可不罢休,以为是说到点子上了,继续叨叨叨闺女怎么了,儿子又怎么了,唐丰莲怎么了,兄弟媳妇怎么了……
她自个儿叨得兴起,厨房离李曼青的屋子又是最远的,院里正散席,人声鼎沸,自然就没听见儿子的呼救。
李曼青直打得手都酸了,才发现杜峰已经被她打得坐地上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扫把杆已经被打断了两根。
她把扫把一扔,抓起他头发,捡起扔地上的剪刀,“卡擦卡擦”一顿乱剪。边剪边问:“还敢不敢欺负我闺女了?”
杜峰带着哭音:”不敢了。”
“我不敢了,舅妈,再也不敢了。”边哭边求。
李曼青一想到小双被他大力揪起的头皮,心口就发痛,愈发用劲揪着他头发,又是几剪下去。
等到地上撒了黑压压一层头发,才有人进来。
“呀!这是做什么?”
杜峰瞬间活过来,“舅妈要杀了我啦!”
来人是莲花村的邻居,只当他开玩笑呢:“怪道刚才听见你小子叫声,原来是被舅妈拉着剪头发呢!你这么长的头发确实该剪了,学校老师没说你麽?”
杜峰险些翻了个白眼,没看见他已经被打得爬不起来了吗?
“妈呀!快来救我,舅妈要杀了我!”这回是真哭了。
终于,敞开着的门,把他的哭声传出去,通过议论纷纷的人群,传到厨房的唐丰菊耳朵里。
“妈,我怎么听着是小峰的哭声啊?”
老太太快被她烦死了,闭着眼道:“那你快去瞧瞧,别让他闯祸,门口就是大马路,别乱跑。”
唐丰菊又贪心的往嘴里塞了一块精瘦的酥肉,擦擦嘴巴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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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小峰怎么了?跟他舅妈闹啥呢,还不快去瞧瞧。”
唐丰菊心道:我儿子宇宙无敌世界第一爆厉害,就丰年媳妇那面人性子,能耐他何?
等一进门,险些没被吓死。
只见她儿子本来乌黑浓密的头发被狗啃过似的,有几处还露了头皮,脑门上还有血迹,估摸着是挣扎间碰到剪刀,戳破的。
地上一层乌黑油亮的碎发——是她儿子的心头宝!
“你做什么?”
李曼青笑得灿烂极了:“给小峰剪头发呢。”
唐丰菊嚣张惯了,三两步冲过去,想要夺过她的剪刀,被避开了。
“诶,二姐别来抢,刀剑不长眼,不小心戳了脑袋还不是你心疼。”就像她心疼大双小双一样。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别人就是剪撮头发都不行!
唐丰菊赶紧收了手,顺势打在杜峰肩头:“你是傻了不成?还不赶紧站起来,坐地上任她剪?”
这一下刚好拍在他痛处,“嗷”一声叫起来。
“好痛,唐丰菊你怎么才来,她要杀了我了!”估计是在家跟大人学的,好好的“妈妈”不叫,直呼其名。
真是好家教!
李曼青冷笑,见剪得够丑了,心头也爽快了,把剪刀放回老太太的针线篓。
“儿子怎么了?快说句话啊,别光顾着哭,到底是哪里痛?”唐丰菊不管三七二十一,紧紧抱住儿子,在他身上乱摸一气。
可把小子疼得……假哭都变成真哭了。
杜峰是真不知害臊,快十四岁的人了,哭得撕心裂肺,鼻涕眼泪一把把的流,眼睛被泪水蒙住,一低头顺势全抹他妈衣服上。
唐丰菊今天这身可是新衣服,气得又拍了他一把:“臭小子,不会自己擦擦吗?”
“啊,痛!”杜峰哭得更惨了。
把正要走的客人都引到这头来。
唐丰菊赶紧掀开他衣服,一看……险些昏过去。
只见她儿子白斩鸡似的背上,横七竖八好几道红印,腰部往下她还想再翻,杜峰终于知道羞耻了,哭着拽紧了裤子。
“是谁打的你?跟妈妈说。”
杜峰刚想说是舅妈,就听见李曼青冷笑。想起她刚才说的:要班上同学知道他被个女人打了,他还要脸不要?以后还怎么跟着学校里的扛把子混社会?
到嘴的话就变成了哇哇大哭。
一点男孩子气概都没有!
李曼青愈发瞧不起了。唐丰菊两口子真是教的好儿子!
唐丰菊心疼死了,紧紧抱住儿子,满嘴“作死的”“懒婆娘”“缺了大德”乱骂。
李曼青占了便宜,出了那口气,最关键是他看自己眼神都闪烁了,以后肯定怕自己,这样自个儿孩子就安全了……知道“穷寇莫追”,也就不再冷笑。
“二姐,带小峰去打针破伤风疫苗吧。”刚才把他脑袋碰破皮了,虽然是他挣扎导致的,但她还是狠不下心来。
唐丰菊一听不干了。
“打什么疫苗,那可得花钱呢!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把我儿子打成这样,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得水啊,这才离了我多长时间,儿子就差点被家里人打死!”
“这家里还姓唐吗?怎么不姓李?”
“自以为生两个臭黄毛丫头就了不起了?爸妈啊,你们快来评评理!”
李曼青淡定道:“别喊了,小峰打针要紧。”怕她心疼钱,又道:“钱我给他出。”
唐丰菊的嘴才闭上。
可惜杜峰真是个蠢孩子,一听要打针,死也不去。看李曼青的眼神愈发害怕了,心道,这懒婆娘真是个大魔头!
“我不去!要打你自个儿打去!”顶着狗啃头,要是不小心被同学看见,他以后还怎么混?
唐丰菊气得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傻啊?不用咱们出钱,这针不打白不打!”
周围的人一听,都哄堂大笑。
李曼青不想跟他们费时间,怕吵闹半天吓到大双小双,想赶紧摆脱他们,就道:“你们只管去打,拿了□□回来我照着给钱。”
“慢着,这事可不是光打针就行的。”二姐夫杜海涛喝得醉醺醺,挤开人群。
“杜海涛你是死处没喝过黄汤吗,你儿子都差点被人杀了,还不赶紧来瞧瞧!”
二姐夫脸色涨红,扶在儿子肩上,口齿不清的问:“儿子,她还打你哪儿了?咱们去检查,再住半个月的院。”
杜峰被李曼青的眼神吓到……实在是太疼了,想起都还痛呢,他要敢说出去,少不了又是一顿打。但不说的话,自己这顿打好像就白挨了……
“别怕,跟你爸爸说,谁打的?打你哪儿了?”
杜峰看看爹妈,又看看一脸淡定的李曼青,左右为难。
“这是闹什么呢?一个个的不省心!众位街坊对不住了,为家里小事扫了大家的兴,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请回来。”这就是送客了。
但农村妇女,少有不八卦的,不止不肯走,还眼巴巴瞧着几人,只盼着多来点热闹,以后也能多点谈资。
罗翠珍瞪了杜家三口一眼,又不满的看着李曼青:“得了得了,赶紧看孩子去,闹这些干什么。”
李曼青想说是他先欺负自己孩子的,但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这样的好日子丢了脸,老人家生气正常。她作为“不识好歹”“没眼色”的后辈,要再一五一十掰扯开,愈发让老人糟心了。
反正,她闺女受的气,她已经亲自找补回来了。
小王八羔子以后不敢再犯浑就是最大的收获。
遂也就不出声了。
但她不出声可以,杜海涛却不行。一把搂过儿子:“儿子你说,不怕,外婆给你做主呢。”
喝醉了手下没轻重,把“受伤”的杜峰扯了个踉跄,又跌坐地上。
“啊!好痛!我腿痛!”他腿才是重灾区。李曼青一开始就是冲着他腿去的,虽然气昏了头,但理智尚存,头面胸腹这些有危险的地方都没打。
“儿子我看看,这是怎么了?”唐丰菊一把撸起他裤腿。
只见那小腿上红一道紫一道纵横交错,有的地方已经破皮出了血。
一见血,唐丰菊气得大吼一声,“啊”的叫着朝李曼青冲过去。
曼青早有准备,早料到这一步,轻轻错了两步就闪开去,让她扑了个空。
老太太看着外孙肿得萝卜似的小腿,也心疼得很,看着曼青的眼神充满责备。
李曼青被那眼神看得一愣:莫非老太太以为是她的错?可除了她自己,没人看见杜峰怎么对闺女的啊!那把锈迹斑斑的剪刀,稍微不注意就会戳到孩子脸上,那么嫩那么软的皮肤……无论是留下永不磨灭的疤痕,还是破伤风……都是她无法承受的伤痛。
还有那一米高的床沿……
她突然说不出的委屈。
他们都只看到杜峰那点皮外伤,却没想到他以前的屡次挑衅,更没看到她闺女受的罪。
“死娼妇!今天老子跟你拼了!”唐丰菊见一把没扑中,又要卷土重来。
“慢着,谁敢打我媳妇儿?”唐丰年咬着牙挤开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