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公主的俘虏(2/2)
水一路奔涌,汇入碧蓝的大湖内。月华如轻纱,水面上波光粼粼,煞是美丽。
阿大三人遍体生寒。公子虽决意送萧青棠离京,此生不复相见,但他们能察觉出,公子在乎她,若是得知了她的死讯……
“我们禀报公子吗?”阿三小心翼翼道,“实则公子有言,不再和她相会,咱们是否瞒下?”
阿大沉吟许久,摇了摇头道:“咱们昨夜违背过公子一次,不能再有第二回,否则陆府绝无我们容身之地。”
彼时,在灯火辉煌的陆府,陆炎峰端着茶杯,正慢条斯理地品茶,而坐在上首的陆老夫妇,皆是一脸无奈,拿他没有办法。
“峰儿,为娘已替你下聘,倘若又去退婚,让秋丫头如何见人?”陆老夫人由衷劝道,“你与秋丫头青梅竹马,忍心逼死她么?何况,你的年纪也不小,已有二十五,同辈人早做爹了。”
陆炎峰缓缓放下茶杯,平静道:“陆府的确向江府下了聘,但并未传出向谁下聘。近日,江府可对外宣称,收养了一名义女,我娶她。”
“峰儿,你莫非想娶那名青楼女子?”陆老爷忧心忡忡道,“你身居高位,倘若娶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会让人耻笑的!”
陆炎峰容色冷峻,反问道:“有何不可?我的婚事,我自有主张,请二老勿插手。”
【“完了,露馅了。”萧青棠嗷呜,“陆小公鸡太奸诈了!”】
【666奇道:“怎么?”】
【“看不懂么?他既要娶我,那便证明,此前并非真心让我离开。”萧青棠急得直揪发丝,嘀嘀咕咕,“他闹这一出,约摸是在试探我,我应该以不动制万动的,偏偏没沉住气,也给他设下一局,但愿没坏了大事。”】
江以秋咬着唇,焦急地等待着,仍旧是一身男装,在屋内来回走动,时不时望向门外。一回陆府,陆炎峰便支开了她,独自前去见陆老夫妇,已过去一炷香时间,大约商定出了结果。
她实在捺不住心,便去小厨房取了补品,借着给老夫人送汤的名义,前去沉香院打探消息,途中,恰恰看到匆匆而回的阿大,目光闪烁了下,葱白的手指捏紧玉盘,不由得加快步子。
“什么?”她刚到门口,便听到一个震怒的声音,让她心惊肉跳。
阿大艰难道:“公子,属下无能,姑娘误入水里,怕是已……”忽然一阵巨响,像是有什么落地般,噼里啪啦一阵,便似平地里一声雷。
江以秋心慌,下意识推开门,门口的两个丫鬟惊住,倒忘了阻拦她。她怔怔道:“陆大人。”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陆炎峰,阴冷、暴戾,嗜血一般的目光,当场便让她呆住,只觉得全身血液冻结。
上好的檀木桌断成两截,桌腿滚了几圈,抵在她的足尖。莫名的,她有点惧怕,身子瑟缩了下,端玉盘的手亦在微颤。
“召集府内全部人马,半炷香内集合。”陆炎峰冰冷道,一面吩咐,一面大步往外走去,携着一身肃杀之意,如同一尊煞神,让人肝胆俱裂,“传令,调皇城禁卫军出城寻人,哪怕把整个翠庭湖的水抽干,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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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信她死了!七年来,他从未忘记她,昔日的羞辱,一直是他心里的刺,但今朝相逢后,他才恍然,一直忘不了的,也许不是对她的恨。
她怎么能死,怎么可以死?!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10,情意值 +5。】
翠庭湖人山人海,一连三日打捞,四处寻访,全都没有一点消息。如此大的动静,早已传遍京城上下,茶楼酒肆议论纷纷,不少机灵的,意图攀上陆府的,也已派人查访,但皆失望而回。
在周围找不到人,那么便只剩下——翠庭湖!
她葬身在水里。
陆炎峰站在小山巅,眺望着清澈的翠庭湖,目光略显黯淡,面庞苍白,犹似罩着一层冰霜,沉沉下令道:“断流,取水,寻她!”
他不信,抽干了翠庭湖,依旧找不到她!
翠庭湖虽大,但千万人齐心协力,在截断支流的情况下,不日不夜挑水担走,水面也缓缓往下降,形势一片大好。
“公子,您先歇息。”站他侧面的,是两名陌生的护卫。阿大四人护主不力,已被贬成苦奴,“上次泡了冰水,公子未曾复原,不宜劳神。”
陆炎峰没有理会,执着地等待着,看着水面一点点下降,目光却愈发脆弱,便像布满裂痕的镜面,终将支离破碎。
直到半月后,湖水已少了一半时,天上蓦地一阵雷,倾盆大雨而下,天空黑沉沉的,狂风吹翻帐篷,陆炎峰屹立在大雨里,没有躲避,一动也不动,怔怔望着好似沸腾了般的翠庭湖。
她在翠庭湖底,他想抽干湖水找她,但老天在阻拦。
“公子,小心!”狂风暴雨里,护卫们勉强给他撑着伞,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公子,回去罢,您病体未愈,不宜淋雨……”
大雨下了整整半日,湖水涨上岸,一切徒劳无功。
天意如此!
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上,谁能想到,在烟雨楼那一眼,便是永别呢?
陆炎峰一个踉跄,张口便吐出一口血,目光徒然暗下去,坚定地推开扶他的护卫们,湿透的衣裳紧贴在身上,缓慢沉稳地下山,面色苍白如雪,语气平和:“都别跟上来。”他翻身上马,猛一挥马鞭,策马狂奔而去。
“公子!”护卫们大喊,担忧不已。
【“太好了!”萧青棠喜滋滋,“我正愁找不到好机会现身,陆小公鸡便自动送上了门。”】
【666目光幽幽,嘟囔道:“人都让你祸害成这样,你就没点触动?”】
【“说伤心,那都是虚的。”萧青棠义正言辞道,“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让他知道我还活着,以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666苦恼。渣宿主的话,它竟觉得有点道理。】
陆炎峰容色冷峻,不断挥鞭,骏马快若闪电,毫无方位的横冲直撞,直到冲入一片山脉。
古树参天,枝桠盘根错节,骏马一跃而起,但忽然,一条粗枝桠弹出,撞在了马蹄上。马儿在一声尖锐的嘶鸣后,便翻倒在地,四腿直抽搐。
陆炎峰滚下小山丘,意识渐渐模糊,半个月的折磨,身体已到了极限。
“醒醒?”隐隐约约间,他似乎听到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