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若即若离(2/2)
脸红摇头,我颇有些难堪:“确是伶月孤陋寡闻。”这回答却有些欲盖弥彰。我只道桓恪是因战功显赫破例封王,竟全未向皇室宗亲这一层上想过。且因胡汝建立至今不过经历两朝,又处西方险峻之地,我也确实不甚了解,当下真有些羞赧。
一边宗政煦缓缓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我示意桓恪继续,他却像是看透我心中所想,先轻言一句他皇兄名为桓钧烈,这才顺而叙述。果如我所料,桓钧烈虽意欲扩张版图,但对于倾胡汝全力攻打凉鸿决然否定,纵使桓恪一再劝说作保,也丝毫不为所动。
胡汝朝中更有桓恪叔父,摄政王桓评,此人生性多疑,因桓恪多次提及此事心有猜忌,上书桓钧烈参奏桓恪意在通敌卖国。桓钧烈虽不致全信却也半信半疑,就此寻机降桓恪骠骑将军之级为抚军大将军。桓评趁机派人暗中监视桓恪欲抓把柄,桓恪很是费了些工夫才得以脱身,只是也不能离开太久。
“是桓恪自己处理不周,与伶月帝姬无关。”又一眼看穿我要说什么,桓恪轻笑,自信如初见:“事在人为,瓜熟蒂落之期尚远。还请伶月帝姬助桓恪一臂之力。”
“在所不辞。”我也浅笑,随即又皱眉:“伶月知道平州王之意是想要伶月自己去同胡汝皇帝陈明利弊,此事不难。难处在于……”
“难处在于如何将帝姬送至胡汝。”一边久久沉默的宗政煦蓦然开口,嘴角噙笑,志在必得:“若于昔日此事确实不易,可于如今,”他含笑看我,“想要伶月帝姬名扬天下,易如反掌。”
时至六月中旬,却已有了些七月流火的味道。方换了一身紫纱襌衣,梳了双螺髻减些燥热,曲终却在此时推门进来,语中惊喜满满:“帝姬!快去依柳池,漫天柳絮可漂亮了!”
“柳絮?”我奇怪,曲终却已按捺不住,平时笑闹惯了的,直接上前拉着我出门,“是啊是啊,趁现下还没人去,咱们赶快先一饱眼福!”
能远远望见依柳池时,空中便已有极少白色飞絮飘来,一路渐行渐多。走至池边,曲终感叹出声,我也情不自禁睁大双眼。繁而不密,轻而不乱,这些飞絮源头似在更远处,更添一丝神秘幽然。
“好一场六月白雪。令姜真乃神来之笔。”我走近身畔一棵柳树,挑起一条柳枝细细看了看,转头对发呆的曲终轻笑:“可惜,此景却并非是‘未若柳絮因风起’。”
我将那两字特意咬重,曲终怎会听不出来。走到我身边也看那柳枝,似乎明白了什么,曲终也看向远处:“这不是柳絮啊……是杨絮,对不对?”
我浅笑点头,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一个人影,忙转身定睛,却是孟烨寒。上前招呼又无话语,视而不见不免尴尬,我望着也看着我不动的孟烨寒,只得浅浅福身礼见,轻声对曲终说了声走吧,转身欲离。
未走几步,他果然发声,不得已停下脚步,转回身他已走近。
“伶月帝姬博学多识,才学自然不在谢道韫之下。”孟烨寒清冷开口,我却突兀想起那晚深夜烛火,灯影幢幢,那人曾笑言我有咏絮之才。心猛然间悸动慌张,我忙低了头掩去神色:“三皇子殿下谬赞。”
几乎未有停歇,我急急继续道:“伶月身有不适,便不扫三皇子殿下雅兴,先行一步。”言罢再度行礼。
然而这次孟烨寒未给我全转过身的机会。一步跨到我侧身之处,正又与我对视,不顾我吃惊意外,他嘴角又出现熟悉冷笑:“伶月帝姬急于回宫,是因身子不爽还是因要准备为宗政煦庆功,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举。”
“庆功?”我颦眉重复,瞬间反应过来,应当是宗政煦今日加封。
未放过我脸上一丝表情,孟烨寒恨恨愈甚:“因此伶月帝姬这借口寻得着实不佳啊。既要随宗政公子一同赏尽泛夜,这般蒲柳之姿还是先别伪装了罢。劳烦伶月帝姬替本殿下向大鸿胪贺得偿所愿之喜。恭祝二位不虚此行。”说毕与我擦肩而过,回神望去时正见他狠狠挥开面前杨絮,掌风之大,搅得那一片轻盈都紊乱仓皇起来。
算算时辰,此刻下朝不久,兰汤许已知消息了,便与曲终立时回宫。方将余人清了正要问个清楚,门外却传来尖细通报声:“皇后娘娘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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