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如果人还在，该有多好（1/1）
白鹤染的脚步停了下来，也往外面看了一眼，只见有个小厮模样的陌生人在探头探脑。www.126shu.com她吩咐默语：“去看看。”默语立即过去，再回来时压低了声音告诉白鹤染：“来人说是二殿下府的，想跟小姐问问次寿宴时说的话是不是真的。”白鹤染发笑，“去让那人回了二殿下，想知道让他自己来问我。”默语又去回禀了。这时，白兴言也从前厅走了出来，他并没看到府门口的人，看到白鹤染还站在院子里没走，不由得气心来。于是大步前沉着脸同她说：“不要以为替本国公说了几句话，本国公要感激你。这些事情本因你而起，没有你这个扫把星，白家也不会出这么多事情。”“扫打星啊！”白鹤染感叹，“扫把星那也是你生的，如果一定要往根儿查，那根儿也在你，能怪谁呢？”见白兴言又气得火冒三丈，她勾勾唇角，“行了，别说了，越说越伤心。”只扔了这么一句，便带着迎春和已经回来的默语离开，没多一会儿拐进小路。白兴言看着越走越远的女儿，心里实在堵得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卡在胸口，让他觉得如果不发泄出来自己得被憋死。可是，怎么发泄呢？他左右看看，身边已经没什么人可以下手让他发泄了，打下人也没意思，于是想来想去，居然做出了一种只有女人才干的事情——尖叫！白兴言在尖叫，嗷嗷的叫，又跳脚又抱头，痛哭至极。白鹤染走在回引霞院儿的小路，听着身后传来的喊声，面无表情。迎春说：“在府这么多年了，头一次见老爷这样。”默语声音冰冷地接了句：“以后还会有很多次，不必稀。”迎春第一次赞成默语的话：“是啊，也该换换人遭罪了。想当年老爷将二小姐送走时，老夫人也是这般哭喊，可是老爷完全不理会。亲娘又如何？他只听二夫人的话。”白鹤染听着，沉默不语，脸色很是难看。默语问了句：“小姐在想什么？”她淡淡地道：“我在想我的娘亲，当年被赶出府时是不是也这样崩溃过？是不是也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如此喊叫？想她一国郡主，却沦落到当街要饭、同乞丐抢食，放下全部尊严为了能让我不被饿死。可惜，熬到最后，还是进不了这座府门。”听她提起往事，迎春心里也不好受。当年淳于蓝出事时她已经十岁出头了，完全记事，白鹤染说的这些她都知道。可是知道又能如何？她是个下人，有见证过去的机会，却没有改变事实的能力。如今想想那些，徒增伤感罢了。白鹤染没有再说下去，思绪却飘回很远很远的前世生活。她的妈妈又何尝不是这般呢？这样的场面她简直太熟悉了，从前是在这样的争吵和哭喊长大，在父亲一次次的殴打和谋杀下成长。如今重来一世，最可惜的是淳于蓝已经死去，如果人还在，该有多好……“不想回去了。”她脚步停下来，长叹一声，用力做了个深呼吸，然后道：“这府里的空气真糟糕，到处都是迂腐不堪的尘埃，到处都是阴谋阳谋的味道。你们随我出去走走吧！”此时刚过晌午，天还早着，白家的人早不敢拦这位二小姐，她说出府，门房没有一个人敢多问一句。三人没乘马车，一路走着，也算颇有几分惬意。迎春想起一件事来，主动告诉白鹤染：“白管家被打之后二夫人也出了事，没人给他做主，老夫人干脆罢了他的职务。眼下府没有管家，小姐不如挑个合适的人选送去，省得再被她们鼓捣出一个跟咱们做对的来。”白鹤染苦笑，“我哪挑人去？人才啊！人才难求。”她再一次感叹手头的人不够用。默语想了想，道：“管家是要务，府里下下都需要管家打理，这样的人是不能随便指一个拉倒，不如……不如请红家给找一个呢？红家从商，手底下的人个个精明利落，红姨娘跟二小姐关系也好，红家送来的人应该能为咱们所用。”白鹤染点点头，“是个好主意，但还得等红姨娘回来再说，看咱们的国公爷要怎么把自己的爱妾和女儿往回接，这张脸他拉不拉得下去。眼下当务之急……”她抬手按肚子，“饿死我了，咱们找家好馆子吃饭去。”两个丫头都乐坏了，给人为仆的，很少能有机会下馆子吃饭，虽说府里吃得也不错，但总不及在外头来得自在和新鲜。迎春自告奋勇领路，几人又走了一大段路终于观尽满目繁华。迎春介绍说：“这个地方叫百花大道，算是都城有名的热闹之地，奴婢从前听人说过，这地方随便进一家馆子菜都很香，根本不需要刻意去选。”默语看着喧闹的街景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地方，起走在拥挤人潮，她到宁愿回到院子里待着。不过二小姐说得对，白家到处都是阴谋阳谋，连喘气都是不自在的，那不如接接地气，贴贴人味儿，躲出来也算清静。“那便在街间找一家吧！”白鹤染发了话，“一般来说间的铺子都是最好的，正好咱们也能逛逛，你们相了什么买下来，今儿本小姐请客。”迎春很开心，拉着默语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到真没客气，一会儿的工夫买了不少东西，甚至连街边儿的肉包子也吃了两个。眼瞅着她俩又要去吃栗子糕，白鹤染很无奈，“你们在这里快吃饱了，等到了酒楼怎么办？还能吃得下吗？”迎春打了个嗝，很自信地回答她：“能！”……好吧，当她没说。放任两个丫鬟去买糕点，她一个人转悠到一个捏泥人的摊子前。看着彩色的面泥在匠人手里捏来捏去，不一会儿工夫捏出个小猴子出来，她忽然想起前世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一个玩具。可却不是家里人买给她的，是阿珩送的。白家是适者生存的地方，谁也不会管谁的死活，到是她的姐妹们会让她感知人情冷暖，会让她觉得那方天地还有一块可以自由呼吸的地方。当年阿珩送她的是条小鱼，白鹤染兴起，正准备跟匠人说说记忆那条小鱼的模样，看能不能捏出个一模一样的来。却在这时，听右手方向自远处传来一阵喧哗，有人在大声的喊着：“速速退开！退到两侧！快！”马蹄声伴着这样的叫喊由远及近，她扭头去看，但见一个看去二十五六岁的青袍男子，骑着一匹高头白马正朝这边疾驰而来。喧嚣的街道被这突如其来的快马冲得七零八落，人们匆匆躲闪，甚至有人惊得扔了手里刚买的东西。白鹤染皱起眉，听那骑在马之人一边喊着让人躲避一边还不停地说着：“抱歉抱歉。”她想，这该不是个坏了良心故意闯入闹市捣乱之人，见对方神色焦色，想来是真有急事。于是往边站了站，准备让出路来让那人通过，可这时却见一个拉着孩子的妇人在躲闪间掉了一棵白菜，匆忙回去捡，可不等将菜捡起，那快马已到了近前。妇人吓得大叫一声，下意识地将手牵着的小女孩推了一把，挡在自己身前。那孩子看起来才三四岁模样，冷不丁被这么一推，踉跄着到了马蹄之下。骑马的人来不及躲闪，马的两只前蹄狠狠踩踏下去，正小女孩的心口。可怜这孩子连哭一声都来不及，猛地一口血吐了出来，当即便倒在地没了声息。妇人吓坏了，坐在地连哭带叫，眼瞅着孩子倒在血泊，出气多进气少，要不行了。那骑马的人也从马跳了下来，一下扑到孩子身边，当时也惊了。“怎么会这样？”随即看向那妇人，一脸的难以置信。白鹤染看得清清楚楚，那妇人若不去捡白菜不会遭遇这次事故，即便遇了事故，只要她不用那么小的孩子去给自己挡灾，也不至于害了一条小生命。前世今生看尽了父亲的冷漠，如此狠心的母亲却还是头一回遇见。迎春默语二人回来，一看这场面也吓坏了，赶紧问白鹤染有没有受伤。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这时已经有人提醒那骑马的男子：“趁这孩子还有一口气，快送到国医堂吧！兴许还能救回来。”孩子昏迷着，一口一口的往外吐血，血越来越多，连那男子淡青色的长袍都染得囫囵一片，很是触目惊心。他到也顾及不了那么多，本来有急事，可眼下他一人回京，身边无人帮衬，他总不能眼看着一个小生命要死去而不救。于是无奈地叹了一声，弯腰前要去把孩子抱起来。这时，听街边有一个清脆的声音扬了起来，是提醒他——“不要动，你若将她抱起来，她可真的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