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六只老虎(1/2)
司玘语调淡然而平稳,纵然三言两语已能叫人肝胆俱颤, 但听他如此劝慰, 道真似全无影响一般,
可……
沈钦勉强牵了一下嘴角,随即却忍不住闭了闭眼,苍白着脸色将额头抵上他的肩膀。
自斩元神,以命相祭, 个中艰难苦楚有怎会是一句“过去了”便能囊括清楚的,世说鞭挞神魂最是可怖, 哪怕最严酷的刑法也没有讲人元神生生扯去半数的,哪怕那献祭的部分可以尽复, 却又哪有说上去那般轻巧?
若非祭的是一方界门稳固, 换作寻常修士,只怕单是撕裂元神, 就足以叫他魂飞魄散了罢。
沈钦心头又是一颤。
司玘也清楚那一番简单话语并不能叫沈钦有半点放心, 又或者说有谁能比鬼修更清楚魂魄受损而带来的虚弱和苦痛呢——
他侧头亲了亲沈钦的耳尖,道:“纵然要付出许多,收尾界门之人也并非是全无所得的。”
沈钦却在他怀里闷闷道:“得些什么,镇守者定然能顺利飞升么?”
这话不无赌气的成分, 说出来沈钦自己都觉得可笑,更何况雷劫最是无情,若是真有那等便宜之事, 镇守势力中亦不会有那魂消陨落之人了。
司玘亦是顿然轻笑出声, 不轻不重地抚了抚伴侣的后背, 无奈道:“道途险阻,可没有那般容易的事情。”
拥抱的姿势使得两人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这并不妨碍司玘察觉到沈钦隐藏在语气重的纠结与不忿,可实际上但凡涉及彼此的时候,真正身陷其中的那个总是要更冷静自持些,而司玘也当真从未觉得过自己在这场看似单方面的付出和献祭中落了半分下乘。
又或者说在此事之上,就从未有什么不公之说。
“同界门性命相接并不只意味着要付出生命力那般简单,相反的,”他似乎在斟酌着用词,缓缓道,“界门亦在支撑着我的性命。”
“诚然历代镇守势力首领多是功成圆满得得道飞升,却非是天劫主动放过一马,而是他们都顺利活到渡劫之时罢了。”
那些万事顺遂心想事成者终归只是极少数的幸运儿,能踏仙途就注定了修士要时时与死亡相搏,自不会甘于平淡,而修士一路走来需要争斗的实在太多,为宗门为资源,亦或是为了那漫漫历练之途和虚无缥缈难以捉摸的机缘,天资纵横之人总是在不断涌现,半途陨落者更是从来不少,虽说突破元婴便可算寿数无垠,可要说历任镇守首领多是能一路性命无碍……
沈钦霍然抬了头,惊诧道:“你是说——”
下半截话被堵在口中,司玘食指轻轻抵在他唇上,眸中氤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相比真正放弃飞升乃至将整个性命魂魄一同献祭化作界门的前辈们而言,我等不过付出些许而所得之甚,当无异于蒙受荫蔽,倒已是得幸了。”
事分两面,藉由如此方式同界门性命相接看似残酷而严苛,但换言之,既有界门存在一日,司玘便时神魂不灭意志长存,哪怕有朝一日伤势甚重乃至到了肉身尽毁生机断绝的地步,只消慢慢将养些时日,总能恢复完全。
而修道一途无异于是赌上身家性命去搏那一丝缥缈仙途的,每一道关卡亦是为生死两择,如是以元神相付可换得神思不灭,或许在其他修士眼中,这代价也应是再值当不过了。
至于那历代镇守势力首领无一不是积累雄浑,又护持四方功德深厚,能消抵天雷部分威能,便自是飞升者甚众,而陨落者寥寥可数了。
可即便如此,却到底是……意难平。
“有失有得,可称公允,你也无需太过忧心于此。”
妖修这般可谓是掰细碎了好叫他宽心几分,沈钦也非是不知其中道理,却仍是觉得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无论如何也松快不得,他低垂下眼帘又听司玘凑近了安慰,好半晌才像是鼓足了勇气,低问道:“……疼吗?”
司玘猛然顿了一下。
少年抬手摸了摸妖修的面庞,掌下的温度是和对方冷漠外表不想符合的温暖,就如同在这一方霜雪中唯一的热度,沈钦暗自喟叹一声,终是抬眼对上男人的视线,毫不意外地看到对方那双冷薄的眼瞳中倒映出自己认真的模样。
“那个时候,疼么?”他又问了一遍。
司玘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最终蓦然舒了口气,面上破天荒地流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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