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方觉晓(与谢云潇结亲颇有益处...)(2/2)
此时的谢云潇正在干什么呢,兴许是在看书吧?他的父亲曾经说过,他从小到大总是喜欢一个人独处。
马车途经一块凹凸不平的路面,车厢上下颠簸,华瑶正当出神之际,便是一个不小心,猛然向前栽倒。
幸好齐风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华瑶身穿轻纱长裙,衣裙的面料轻薄柔软。
齐风无意中搂住她的腰肢,恰如摸到了她的肌肤。他的手掌顿时滚烫如火烧,嗓音变得喑哑:“殿下。”
华瑶浑然未觉:“干什么?”
燕雨瞥了他们一眼,插话道:“殿下,请您原谅我不争气的弟弟。”
金玉遐虽然没有抬头,却也知道燕雨所谓何事。
金玉遐接连落下两子,唇边的笑意若隐若现。他既已决定追随华瑶,那华瑶不仅是公主,也是他的主公。他听闻华瑶与谢云潇夜夜同榻而眠,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古往今来,成大业者,绝对不能受制于私情。正所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便是此间的道理。
金玉遐搭了一腔:“斜对酒香偏觉好,静笼棋局最多情[1]。”
齐风虽然没读过书,更不会吟诗作词,但他听懂了“多情”二字。
齐风不知道金玉遐说的是他,还是公主。他默默地收回了手。惯握刀剑的指根生有一层薄茧,指端仍在阵阵发麻。
他小声念道:“殿下。”
华瑶咬了一小块糕点:“你们几个又是什么意思?”
她一脚踹上软榻:“燕雨,你给我起来,不许再看书了。”
“殿下,小人求您发发慈悲吧,”燕雨仍然赖床不起,“您原本和谢公子同坐一辆马车,小人也没去叨扰您。您突然大驾光临,小的们不胜惶恐,招待不周,要不您去别处转转?”
“兄长,”齐风打断他的话,“慎言。”
金玉遐也抬起头来:“这辆马车,乃至车上的器物、茶食,全都属于殿下。燕大人慎言。”
燕雨最听不惯文绉绉的批评。他坐起来,反问道:“我哪句话讲错了?随口提个意见也不行?”
金玉遐告诫道:“殿下是主,我等是臣,主臣之次不可乱。”
燕雨正要和金玉遐争辩,华瑶已觉扫兴。
恰好车队停靠在路边休整,华瑶立即撇下齐风这群人,跳到了杜兰泽、白其姝所在的马车上。
华瑶刚一进门,扑面而来一阵兰香桃香,妙丽天然,令人心旷神怡。
她立即坐到了杜兰泽和白其姝的正中间。
因着路途漫长,酷暑难消,她们三人就在车内玩起了行酒令。她们以茶代酒,偶尔也吃一些瓜果或冰糕。
华瑶妙语连珠,逗得她们不停地笑。华瑶也与她们笑作一团,最终倒在了白其姝的身上。
天色逐渐黑沉,白其姝亲手为华瑶端来一杯花茶:“您讲出口的笑话,比《笑林广记》还要有趣。”
华瑶刚喝了两口水,白其姝便说:“您在我们的车上谈笑风生,不知谢公子会作何考虑?先前我送了您两位郎君。谢公子派了他的侍卫,把二位郎君送回到我这儿,我自然已经得罪了他。现如今……”
她轻轻地搭上华瑶的肩膀,在华瑶的耳边吐气如兰:“殿下,您和我如此亲近,若是让谢公子知道,恐怕又在旧恨之上,添了一笔新仇呢。”
华瑶一声不吭。
杜兰泽拉起她的手,劝慰道:“殿下,谢云潇的祖父是翰林院大学士,表舅是大理寺少卿,他祖父的学生官拜礼部侍郎,谢家上下深受皇恩隆眷。您与谢云潇结亲,颇有益处。”
华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闷:“可是,他不让我纳侧室。他一点也不顺从我。”
杜兰泽依旧冷静:“请您暂且忍耐,待到婚事既成……”
白其姝嫣然一笑:“您再发作也不迟。”
杜兰泽端起茶杯,倒影落在杯中,波光荡叠:“您立下了许多功绩,圣上必然要封赏你。二皇子、萧贵妃对您恨之入骨,而您在朝中无人,难免腹背受敌。只要娶了谢云潇,就能与世家有所联系,可谓是一举多得。谢氏一党指派两三位朝臣为您说话,便也能助您一臂之力。”
白其姝附和道:“殿下,您把谢公子哄进了家门,凡事由不得他做主,要杀要剐,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华瑶突然想起白其姝死无全尸的丈夫。
她紧紧地盯着白其姝。
白其姝轻抿了一下娇艳的红唇,才道:“杜小姐尚未成婚,兴许不懂其中的道理。总之呢,夫妻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孰强孰弱,应当在殿下的掌控之中。实在不行,就把丈夫杀了,再找一个……”
杜兰泽打断了她的话:“白小姐杀伐果断,在商场上无往不利,在官场上,兴许会碰壁。”
白其姝眉梢微挑:“我没当过官,你怎知我当不好?”
“别吵了,”华瑶抬起一只手,止住她们的声音,“二位是我的左膀右臂,千万不要内讧。我明白你们的意思,确实,我不能意气用事。晾他一阵是敲打,晾久了不好收场,我该回去了。”
华瑶撩起车帘,观望黯淡的天色。
少顷,她离开这辆马车,返回谢云潇所在之地。
半天已过,谢云潇看完了大半本书。他点起一盏灯火,光色从琉璃灯罩中透出,洒落在他整洁的衣袍上,勾描出一道无可挑剔的侧影。
此间车厢之内,犹如天台仙境。
华瑶一言未发。
她登车以后,抓起一只小鹦鹉枕,坐到谢云潇对面的软榻上。
没过多久,她稍感困倦,躺了下来,很快就睡着了。依稀察觉谢云潇熄了灯火。
夜黑风高,车内并无一丝亮光。马车走过一段崎岖山路,震得她心烦气躁,幸好有人把她搂进怀里,轻抚她的耳尖,慰藉她的心神不宁。
蝉鸣杂乱的仲夏深夜,那人的手指犹如冷玉,使她顿觉清凉,舒服又惬意,简直快活极了。
她轻吸一口凉气,闻到一股澄澈又勾魂的冷香。
过了好半晌,她悄悄问道:“你服软了吗?”
谢云潇道:“并未。”
华瑶又问:“那你知道自己今天惹祸了吗?”
谢云潇低头在她耳边说:“你我凡夫俗子,贪恋红尘,执迷不悟,原本也是自寻祸根。”
华瑶正要辩驳,他道:“先别讲话,让我再抱一会儿。”她从这句话里听出一丝难以言状的酸涩。对她而言,这又是一种相当陌生的情绪。
她茫然不知其故,便说:“我们抱在一起,没什么意思,还不如亲一亲。”
话音刚落,他俯身去吻她的嘴唇。
马车仍然震颤不休,他抬手垫在她的背后,继续一心一意地亲吻她。
百般交缠厮磨之际,华瑶没忘记自己的大业,轻喘着说:“你嫁给我吧,我真心爱重你,必定会好好对你的,你要信我。等我们回了京城,我立刻用战功请旨,我们即日成婚,好嘛?”
她不知道他做了何种考量。总之,他侧过头,片刻后,才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