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血族的猎物20(1/2)
谢宴川离得稍近, 反应迅疾,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般,将少女打横抱出逼仄的木箱。
他垂着眼, 神色不明,周身气势森冽, 怀抱却称得上温暖。
谢镇野紧随其后, 他长眉紧蹙, 眸光沉郁, 手上动作轻柔又小心,一一解开郁姣手腕和脚腕的麻绳。
只见, 白嫩的皮肤上遍布骇人的磨痕, 看着就遭罪。
还没完。
堵嘴的胶布被撕下后, 郁姣咳嗽着吐出好几口血沫,阴冷的水泥地面上立时炸开几朵血色的花。
双子眸光具是一沉。
嗜血的杀意爬上眼眸, 莹蓝的双眼被浓稠的血红覆盖。
一阵不合时宜的鼓掌声响起。
“哇哦。”
薛烛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抚掌, 幽暗的眸光像某种精密的仪器, 打量着地上的血渍, 忽而一笑, 探出舌尖舔了舔唇:“没想到,拆盲盒拆出了谢二小姐。”
郁姣虚弱地倚着谢宴川的胸膛,唇瓣被鲜血润得殷红, 犹如一束盛开在灰色墓碑旁的艳蕊。
薛烛轻笑:“嗯?这是谢大小姐给我们准备的惊喜吗?”
虽是在问谢凝,但愉悦的眸光始终停在郁姣身上。
这声问话将矛头对准谢凝。
联想到她方才诡异的言行,不难猜到她动的手脚。
双生子眸光冰冷, 一齐看向谢凝。
谢镇野眉间戾气横生, 一字一顿:“你做的?”
经历一番挣扎拉扯, 谢凝头发蓬乱, 衣衫沾灰,实在狼狈,但她神情冷傲,动作优雅地理了理发丝,嗤道:“怎样?你还要再关我禁闭不成?”
她双眼充血,缓缓扫过双生子。
“麻烦搞搞清楚,你们俩都只是我爸豢养的狗,从前是看在你们血脉的份上,才给你们一些好脸色。”
谢宴川掀起眼帘,冷嗤:“我以为这叫巴结、奉承和谄媚。”
谢凝一噎,恨恨瞪他一眼,“现在我觉醒了,不需要仰仗你们,谢家的一切,都是我的。”
她昂起下巴,眸光睥睨。
“而你们,也早晚是我的狗。”
谢镇野额上青筋暴起,他气笑了:“做你爹的美梦。”
谢宴川扫过谢凝,眸光凝霜似的毫无情绪,“现在不是和妄想症讲道理的时候。”
怀中的少女双眼紧闭、有气无力。
担惊受怕撑了这么久,她已是强弩之末。
“她需要休息。”
像收紧了缰绳,谢镇野一顿,他神情阴戾地白了眼自顾自得意的谢凝,便和谢宴川一起带着郁姣离去。
望着少女无力垂落的玉白纤手,薛烛目光沉沉如盘旋的秃鹫,紧紧追随着远去的背影,意味不明地咕哝:“原来近在咫尺啊。”
.
确保安全后。
郁姣再也无法抵抗汹涌的困意,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逐渐清醒,郁姣缓缓睁眼,呆愣地望着明亮的天花板,只觉浑身的劲都被身下绵软的床垫吸走。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却丝毫不感到舒适,反而更加疲乏。
或许是因为谢凝那未知的药水。
“醒了?”
如玉石落雪。
是他一贯冷淡的语调。
郁姣瞳孔缓缓转动。
只见,谢宴川正眉眼漠然地坐在窗边,窗外的阳光为他镀上一层薄薄的金光,宛若一座俊美而冰冷的石雕。
他垂着眼,修长漂亮的手上把玩着一把寒光烁烁的匕首。
那危险的锋芒令郁姣理智回笼。
这是她在谢家的卧房。
郁姣呼吸一顿。
——她那身脏兮兮的校服已经被换掉了,身体干净清爽,受伤的地方也已抹了药。
她失去意识,不可能自己换衣服洗澡,一定是别人帮忙,那她胸口的符号岂不是……
锃。
匕首的破空声凌然。
饶是郁姣在昏迷前就早有预料,此刻心脏仍不免一缩。
瞧着他这幅模样,郁姣在心中低叹:看来身份已经暴露了。
“我想了很久。”
谢宴川忽然轻声开口,如一个信号。
郁姣心道:来了。
兴师问罪来了。
他依旧没看郁姣,目光幽远地落在窗外,像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冰雾,将艳阳天也凝结出了寒霜。
他缓缓道:
“在被接到谢家直系、成为高高在上的谢大少爷之前,我和谢镇野不过是万千籍籍无名的血族小辈之一。”
“单单我们那一支就有十几个少爷小姐。家族资源有限,为了生存,半大的小孩也学会了勾心斗角和欺软怕硬。”
他的嗓音平淡,却令郁姣联想到隐藏在幽静湖面下的汹涌暗流。
“我们俩当时很小,一起养了只同样弱小的兔子。”
他垂着眼皮,比划出短短的一截。
“大概这么大。”
面无表情又认真模样有种诡异的可爱,但郁姣看着他手中的匕首,只觉得心惊肉跳。
这算什么?
开刀前的谈心时间?
“太可爱的东西会招来旁人的觊觎。”
他的目光终于转了过来,落在郁姣的脸上。
“它丢了。”
“……”
郁姣有点拿捏不准他的态度。
尽管浑身乏力,她还是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虚虚靠着软垫。
两人平视。
郁姣问:“然后呢?”
谢宴川看着她,“我找了整整一天。”
他手腕微转,锋利的刀刃折射出一道刺眼的白光。
郁姣不禁眯眼,难以看清他的神情,只能听到寒凉而平淡的嗓音,像一把稳稳破开肺腑的钢刀。
“然后我在当晚的餐桌上找到了它。”
郁姣微顿。
室内一时安静,唯有空气中的微尘在阳光下浮浮沉沉。
“或许小孩难免有天真的情结。以为只要变得强大,就不会再受到欺辱,心爱之物也不会被夺走。”
如冰如霜的一双眼沉静地望着郁姣,他站起身来,显得有些居高临下。
郁姣心一紧,默不作声攥紧被单。
嗒、嗒、嗒。
他迈开脚步走了过来,垂在身侧的手握着那把锋利的匕首。
“但现在我发现——”
他已然走近,高大的身影投出一片阴翳,铺天盖地般笼罩住郁姣。
令她有种难以喘息的错觉。
谢宴川垂下眼皮,慢条斯理卷起袖口,露出线条凌然的小臂,手握匕首。
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郁姣浑身无力,脊背紧绷,试图逃离般极力后撤,却只是陷入过于绵软的靠垫。
——她根本避无可避。
像案板上柔软的一滩肉。
理智告诉她:就算厌恶欺骗,谢宴川总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刀光一闪!
郁姣的思绪如同被斩断的风筝。
她不由阖眸。
下一刻,腥甜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血滴砸下,落在洁白的被单,晕开一点刺目的鲜红。
郁姣没有感到疼痛,怔愣地睁开眼睛,恰好对上谢宴川静谧的双眸。
而他平举的左臂赫然有一道深深的血痕,血珠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顺着雪白的手臂滑下。
像一捧小小的、湿润的烟花。
——他竟用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郁姣诧异。
匕首被随手丢开。
谢宴川曲起一条腿抵上床,用完好的右臂撑着墙,俯身和倚在床头的郁姣平视。
一个压迫感极强的姿势。
他神情冷淡地将血流不止的左臂凑到郁姣唇边,温热的血液沾湿她微张的唇。
郁姣偏开脸:“……什么?”
谢宴川的眸光落在她的唇上,答非所问,接着方才的话继续道:“但我现在发现,所谓的保护是最没用的东西。”
“我无法决定喜欢上的是兔子还是狮子,无法控制那些位于暗处的猎.枪,当然,也无权要求它一辈子生活在安全的囚笼中。”
他离得如此近,望着这双深海般的眼眸,郁姣只觉得已经被困入囚笼。
宽大的手掌抚上她的脸,不容拒绝地将血喂入唇舌,腥甜的血滑落喉间,带起一股近似滚烫的错觉。
一缕缕温和的力量充斥四肢百骸。
与之相对的,谢宴川的唇渐渐失去血色,更加苍白,他像雪玉雕刻而成的神像。
深深望来。
“但我至少,可以让它本身变得无坚不摧。”
他说。
微凉的手指抹去郁姣唇边的血渍。
接着,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郁姣,将修长如玉的手指移到唇边,探出舌尖,舔去其上的血渍。
猩红的血蹭上他苍白的唇,平添一丝情.色的意味。
显得妖异非常。
少女呆了呆,抿直了唇。
一副被热烈而纯挚的情感席卷、不知如何反应的无措模样。
谢宴川曲起一条腿跪在地面。
他处于低位,微微昂头,神情很淡,但目光却深远,像某种腐蚀性强烈的化学物质。
他就这样一边看着郁姣,一边用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缠住她的手,缓缓抬起,放到唇边轻吻。
微凉的痒意蔓延。
郁姣垂眼,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
顿了顿,她将手抽了出来。谢宴川眸光霎时微暗,却见她调整了姿势,再次将手覆了上来,缓缓拢起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如冰雪初融般。
谢宴川那双化成清甜雪水的眼眸定定望着郁姣。
郁姣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双眼,“...别这么看着我。”
她小声嘟囔:“太犯规了。”
闻言,他极轻地弯了弯唇角。
郁姣立刻分出一只手将他的唇角压住。
“别再犯规了!”
“好。”
质感偏冷的嗓音微哑,话音落下,他忽然探出舌尖轻轻舔了下郁姣的指.尖。
明目张胆的勾.引。
郁姣嗖地收回手,唰地钻回被窝,背对着被三振出局的选手。
——不愧是双胞胎,都喜欢蹬鼻子上脸!
不等谢宴川再做更多过分的事,房门忽然被叩响,血仆冷漠的声音传来:“大少爷,家主有请。”
“嗯。”
回完血仆,谢宴川扒开厚厚的被子,撑着床沿。
“帮你请过假了,”他顿了顿,“我回来的时间无法确定,别等我,好好休息。”
郁姣抢回被子,蒙头闷声:“谁会等你,快走。”
隔着厚厚的被子,郁姣被他轻拍了拍。
“好好休息。”
.
待他离去。
郁姣掀开被子,眸光幽凉地盯着天花板。
这具身体虽然并没有觉醒,但依然拥有吸血鬼血脉,谢宴川这种高血脉纯度吸血鬼的鲜血,对她来说是大补之物。
郁姣刻意不去细思谢宴川方才的言行。
——她虽然会玩弄和利用那些廉价的喜欢,却不喜欢背负沉重的爱。
忽然,郁姣神情一凝。
不对。
双子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她胸口的符号?
郁姣猛然坐起,扯开睡衣扣得严严实实的领口。
郁姣:“……”
她眼前一黑。
只见,白皙的胸口上赫然布满了用红色墨水笔勾画的图案!
她上次画的早就洗掉了,现在这幅“人体线描”出自谁手,不言而喻……
郁姣闭眼,深吸一口气。
——卫、长、临。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被扣响。
女性血仆的声音传了进来:“二小姐,该用午餐了。”
饭菜的香气透过门缝钻了进来。
“进来吧。”郁姣淡声应允。
门被推开,这名女性血仆身着制服裙,脸上同样带着有编号的白色面具。
有条不紊地将餐食布置好后,她走近,想搀扶郁姣下床,却被郁姣毫不留情地将手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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