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 生生不灭（1/2）
剑光如电，势不可挡。
绽青道袍和雪白衣衫交手闪躲之速，让不远处观望的人和妖都觉眼花缭乱。
终于，在湖畔与雪风的银白霜幕重重相撞，一剑一盾各自发出震耳欲聋颤音。
老道冷哼，换了个持剑的姿势，双手助力猛然刺进。那护卫的银盾随剑头金光越亮，便似冰裂般生出缝隙来，崩溃只是早晚。
斩妖剑乃是玉虚宫赐下之物，当初随武王征伐时，在二郎神君杨戬手中将商纣妖灵斩了个遍。如今虽持剑者远比不得杨戬，效力就算剩下一成，只怕也非凡妖能够抵御。
雪风在那凛冽剑光之中，早明白自己非其敌手。所以挑衅和化盾，都只是权宜之计，为的是拖延那片刻，能让桑云带着嫣魂逃走。
事情进展也如他打算，此时桑云已越出重围，将嫣魂浑身紧紧缠绕的符文打去，就急速往宅院方向奔逃。
因为三清结界封锁四野，却唯独靠在山脚的宅院处，是没有布置的——那里无意把群妖挡路的结界，是她之前为护住昏迷的暮魂所结，自然不会影响自身。只要跃入宅院，就能附山而上，逃出生天……
早在方才师兄那淡淡的背手动作失意里，她就看出了对方的意图。她知道雪风选择自己拼死拖延，来换自己和槿家姐妹的安全。
他们相识近千年，他对她从未有过一次温和神色，从未说过一句温软话语，在她眼中，师兄永远是高不可及的雪风公子，却又仰望着更高不可及的东西……
他刚才只有淡淡的一个眼神，就像昨夜冲入风柱抱紧暮魂的躯体一般果然，相识千年的师妹顷刻间就领会了他的意思。
片刻里，桑云有刹那的哀伤，但不过闪过心底就已了结。该做什么，他知道，她也知道。
他们各自，都心有所向，九死不悔……
外围的道人们都被老道和雪风的争斗吸引，尚未反应过来，桑云成功地抓住嫣魂往宅院奔去。
眼见就要成功，却忽然感到身后一道疾风铲来，不得已翻身躲闪，落地回头时，就见那先前使用天雷打得白离现出原形的中年恶道，正带着阴戾笑容挡在了院门前。
“想走？哪那么容易。”
他将长剑插地，荡起一阵尘灰，抬手掐诀姿势，还未开口念咒，空中已经隐约再现雷光。
桑云大惊，把浑身血迹的嫣魂揽在背后。
她的木杖刚才已经丢在阵中，如今只有抬手在前临阵以待，紧紧蹙起的眉头显得皱纹越加深重，耳边竟是多了许多白发。
“你找机会，带着你妹妹走。”
桑云微微侧头低语，面对嫣魂含泪的目光，心中再次暗叹了口气。
“姥姥……”
“听话，你妹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嫣魂闻言微怔，片刻后，还是放下了阻拦的手。
桑云面向眼眉冷峻，浑身被幽绿桑枝缠绕，渐渐还原为一株千年老桑，似触角一样伸展收缩，又像群蛇一般昂头试探，带着股诡异又决然的气息，预备拼尽全力同道人的天雷对抗，同时也挡住了嫣魂往里奔去的身影。
对方却似乎并不把她的阵势看在眼中，冷冷一声轻笑，道：“我今天就试试你桑枝能抗住几道雷。”
话音刚落，一雷劈至。炫目的赤金雷光迅疾扑来，桑枝蜿蜒躲开，似被刀切开的水流，露出缝隙却并未真正受伤。
道人微微诧异，不想桑树精居然修出了以柔克刚的身形，掐开手决又是一重天雷劈来。这次落下十字形双道，将桑枝分割为四，片刻之间难以再聚拢。
道人冷笑，再次念念有词，半空竟起了一张雷网，带着万钧之势劈向桑木，将途中无意闯入的小妖打得灰飞烟灭，最后落地便将桑枝几乎全部笼罩，到处火光四溅。
妖灵数阴，而雷火至阳。凡千百年雷劫，还无人刻意为之，都极其难过，何况如今被天雷猛击，桑云本就垂老，如何抵御得住？
顷刻间，枝叶于金光里终是熊熊燃烧起来，阵中传来桑云吃痛的一声哀嚎，试图一跃而起，却被雷光再次打落，毫无还手之力地坠在宅院前，浑身破败奄奄一息。
“姥姥——”正要进门的嫣魂回头高喊，一时犹豫原地。
桑云勉强抬头，似要叮嘱什么，可再没有力气出口，又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湖畔冰雪之盾倏然碎裂，强大的斩杀力道将雪风击退数丈落地，起身便也呕出一大口血来。
抬眸看见师妹和嫣魂情状，不由得更加焦急，想要相帮却感无力，眼睁睁看着持剑的老道挡在中间，目光中满是不屑。
“这便是桃花后裔？”老道失笑，抬手捋着胡须，神情傲慢，“老夫出门前，掌门师兄多番叮嘱，要我无比小心处置。道桃花后裔，生生不灭，三清上下绝不可小觑。如今看来，老夫只用半成功力，就能将桃花余孽斩草除根，师兄所言太虚也。”
话音落下，仿佛早已察觉几妖图谋般，指间轻轻飞出一道红光，便将正预逃进宅院的嫣魂再次凌空捆住，跌落在桑云不远处。
老道极细又极其阴冷的双眼带着戏谑寒光，淡淡瞟向桑云所化的宅院。她本来重伤时，宅院就已经摇摇欲坠，如今在未尽的雷火下，更是风吹过便会消散般。
“化人形，穿人衣，说人话，还要住人世的院子，妖孽终是妖孽，做不了人。”
老道冷笑着缓缓道，举起的斩妖剑在日色和火光映照里，更显得寒芒凛冽，不可阻挡。
四周小妖已经几乎死伤绝迹，连湖中的白离也早不知去向，只剩下雪风、桑云和嫣魂，全都动弹不得，但觉那剑光刺眼，仿佛照亮了今日的幻灭。
“装神弄鬼——”
老道忽地一声轻呵，猛然向宅院一剑斩去。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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