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毒(2/2)
赵呈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太医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一句时看到赵呈徽眼神晦暗,赶紧跪了下去:“老臣定竭尽全力,保殿下一世平安。”
“你最好如此。”赵呈徽面色阴鸷。
太医连连称是,叫上几个宫人便去熬药了,寝殿内再次安静下来。
商容洲听着太医的声音远去,重新闭上了眼睛。赵呈徽在床边坐着,看着她微微发颤的睫毛,便知道她没有睡着。
“毒药……”赵呈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脸,“商容洲,你倒是心狠,竟舍得对自己下这种药。”
商容洲不肯睁眼,准备继续装死,谁知下一秒,他长了薄茧的手指便抚在了她的脸上,她只能被迫睁开眼睛和他对视。
“你先前说,商氏家皇室欠赵家的债,用江山还了,所以你不恨我夺走商氏氏江山?”他问。
商容洲顿了顿,微微点了点头。什么商氏氏江山,她这个局外人从来都没有在乎过。
“而你服下另世春,是为了还当初戏耍我的债。”赵呈徽定定看着她。
商容洲咬着下唇,在他的视线逼问下再次点头。
“好,你当真好,我倒是不知道,原来殿下对我如此愧疚,不惜拿性命来偿还就算了,还将毒药藏在我所赠的荷包里,你是故意要我愧疚?”赵呈徽气笑了。
商容洲默默往被窝中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
赵呈徽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表情愈发阴郁森冷,静静坐在床边时,看起来有点……疯?商容洲咽了下口水,心里莫名有些怕。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即便是个傻子,也能看出他对自己依然有情,且不打算伤害她半分,她却当着他的面自尽,不可谓不知好歹。
他会生气也是正常,只是不知道他生气之后会如何报复……不会是一怒之下,干脆亲自杀了她吧?商容洲正不着边际地乱想时,赵呈徽的声音突然响起:“所以,我们如今算是扯平了。”
……嗯?商容洲怔愣抬头。
“如你所说,小皇帝以莫须有的罪名抄了赵家,流放我亲人,我如今夺走他的江山,算是两家扯平,你先前折辱我,如今险些死在我面前,算你我也扯平了,”赵呈徽定定看着她,太久没休息的嗓音粗粝沙哑,“日后,便放下仇恨,好好过日子吧。”
商容洲怔怔看着他红通通的眼睛,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
赵呈徽不喜欢她的眼神,仿佛他所说的都是痴心妄想,于是强行捂上她的眼睛,抵着她的额头低喃:“商容洲,我不准你死。”
多霸道的一句话,如果声音没有发颤就好了。商容洲嘴唇动了动,许久还是闭上了眼睛。
她余毒未清,身子还虚弱得厉害,很快就在赵呈徽的怀中沉沉睡去。赵呈徽静静抱着她,直到太医端了药来,他才轻轻将她晃醒。
“……嗯?”商容洲发出一个音节,顿时难受得直皱眉。
“喝完药再睡,会舒服些。”赵呈徽低声道。
商容洲迷茫地看他一眼,思绪接上后看向他手中黑乎乎的药碗,她顿时面露犹豫。
只要她不配合治疗,就是必死无疑。
“我叫人放了红枣。”赵呈徽见她不肯喝,便低声劝道。
商容洲嘴唇动了动,犹豫一下还是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然后就苦得脸都变形了。她控诉地看向他,用眼神质问他不是放了红枣吗?
赵呈徽相当淡定:“确实放了,但不能保证药会变甜。”
商容洲:“……”狗东西,她都这么惨了,竟然还这么欺负人。
她什么都说不了,却将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了。看着她生动的表情,赵呈徽紧皱的眉头总算略微舒展,只是说出的话依然不怎么中听:“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嘴上这般说着,却还是吻了吻她的唇,然后评价一句,“苦的。”
商容洲撇了撇嘴,主动捧住碗一饮而尽,然后苦着脸嘶了一声,没等去端旁边的清水,便被塞了一块蜜饯。
顿时天下太平。
还别说,这药苦归苦,效果却是不错的,她刚喝下肚,喉咙里的灼烧感便减轻了不少,着实令她松一口气。
“睡吧,这次不会吵醒你了。”赵呈徽为她整理一下里衣,扶着她躺了下去。
商容洲躺平后静静与他对视,许久嘴唇动了动,隐约有声音发出,赵呈徽顿了一下凑过去:“说什么?”
“丑……”她艰难发出一个音节。
赵呈徽瞬间面无表情。
商容洲一脸乖巧,仿佛刚才说人丑的不是她。
赵呈徽冷笑一声:“商容洲,这世上还有比你更不知好歹的人吗?若非守了你三天三夜,又如何会这般狼狈。”
原来她已经昏迷三天了,商容洲扯了一下唇角,再看他表情比起先前轻松许多,心情也跟着好了些。
赵呈徽也懒得与她计较,为她掖好被角后,便叫人将奏折送了过来,直接坐在床边开始批阅。商容洲静静看着他,越看眼皮越沉重,最后在翻阅声中睡了过去。
赵呈徽若有所觉地回头,看到她闭上眼睛后心下一紧,当即放下奏折去探她的鼻息,确定还有呼吸后才松一口气,继续批阅奏折。
桌上烛台继续燃烧,晶莹的烛泪一滴一滴滚落,在台子上越堆越高。
直到天光即亮,赵呈徽才将所有公事解决,伸了伸懒腰一回头,看到商容洲依然睡得很香。他扬了扬唇在她身侧躺下,将脸埋进她的脖颈很快睡了过去。
商容洲醒来时,就看到他还在熟睡,她没有动,只是安静地盯着他的脸看。
许久,赵呈徽闭着眼睛问:“好看吗?”
商容洲嘴角抽了抽,默默别开脸。
赵呈徽睁开眼睛,在她额头印下一吻:“这几日堆积了不少公务,需要一点时间处理,暂时不能陪你了,你记得乖乖吃药,听太医的话。”
商容洲眨了眨眼,低低地应了一声。
赵呈徽起身洗漱,一切收拾妥当后才往外走,快走到门口时,他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商容洲安分地躺在床上,这才垂着眼眸离开。
赵呈徽走后不久,太医便来了,同时来的还有一碗巨苦的药。
商容洲经过一夜的恢复,嗓子已经好了许多,看到太医来便哑声问道:“你昨日说,有不少人服用另世春后即便醒来,也会在一段时日后毙命,此事可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