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主母气势（2/2）
常安听得哈欠连连，坐了一上午，腰都做硬了，伸直了懒腰，食指扣着桌子问：“东子，你觉得说书的讲得如何？”
东子听得津津有味，往日在相府做工，虽说也不忙，但自己从不把钱花来这种地方，今日如同打开新世界大门，这故事也太精彩了，不由得高兴地说：“回少爷的话，这说书的先生讲得太好了，小人从没听过这么精彩的故事。”
常安不予置否，打开扇子轻轻摇了几下，看着店里越来越多的人，心里顿时有了盘算。
小二很快上来收掉剩余的茶水跟花生米，又将桌子擦了两遍，才开始上菜。
常安慢条斯理地一口饭一口菜吃着，对于周围人的喝彩声全然不动，只顾自吃碗里的，东子也是听得入迷，扒着碗里白饭，就着台上的先生讲故事做配菜，认真得跟个爱学习的学生一样。
来往的宾客撤了一批，又新来了一批，倒是人流量很多。
到了未时，说书的先生将桌子撤去，台上顿时空旷起来，接下来应该是要搭建戏台讲戏文了。
常安找来小二，往他手里塞了点碎银，“麻烦带下路，我想找刚才的说书的先生谈谈话。”
小二手一翻转，将碎银纳入袖中，顺势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做了个“请”的姿势。
转至后院，见左边房子窗户敞开着，里面是戏子在化妆试服。
右边是刚才那个说书先生的桌子，此时他站在桌子边，身边还有个矮墩墩的的男子在同他说些什么。
小二走近哈腰道：“掌柜，胡先生，这个公子找你。”
被喊的胡先生跟那个矮墩墩的男子齐齐看向常安，原来说书的先生姓胡，另一个是掌柜，此时他们正在结算工钱，按原先说好的日结，主要依靠当日听书的客人或多或少的收入，有点类似现代的提成方式，当日结算工钱呢。
常安谦逊有礼，操着一口中低嗓音道：“掌柜好，胡先生好，我姓方，手头有几个话本子，想跟你们洽谈下合作事宜。”
胡先生跟掌柜对视一眼，打量下常安年纪轻轻，又见他一身旧衣，空手而来，没他说的话本，以为是哪里来的落魄书生，便不甚在意。
掌柜毕竟纵横商场，本着者是客的原则，觉得明面赶出去不好，随口就想打发道：“什么话本？说来听听，我这场子可不是谁的话本都接的。”
这话说的，连个座位都不给自己坐，就叫自己说。在这说？站着说？
常安一愣，很快明白这个掌柜可能以貌取人了，不太尊重自己。
可又很快释然，学着说书的先生站在桌前，声情并茂讲了一集《西游记》，期间不忘带点肢体动作，维俏维妙地模仿猴子的做派。
掌柜跟胡先生许是第一次听到离奇古怪的故事，三人就这么面对面对立站着。
“烧得乌黑的孙悟空从八卦炉跳出来，不但没将他烧死，而且还练就了火眼金睛。这火眼金睛可厉害了，赋予了孙悟空一眼看穿妖怪的本领，这个本领大有用处，后面剧情我会讲。现在说回来，孙悟空很生气，一脚踢翻八卦炉，从耳朵中掏出金箍棒，迎风一晃，变成碗口那么粗。高高抡起如意棒，一路势如劈竹，什么神仙都抵挡不住他，一直打到玉皇大帝的灵霄殿上。孙悟空大声叫喊着∶“皇帝轮流做，玉帝老头，我也要当玉帝”，玉帝无奈只好请如来佛祖前来帮忙。如来和悟空打了一个赌赛：悟空若能飞得出如来的手心，这天庭就归悟空主宰。悟空不知道是计，跳进了如来佛的手心中。”
“这孙悟空好厉害。”胡先生感慨道。
“然后呢，那孙悟空逃出如来佛祖的手心了吗？”掌柜也化身好奇宝宝，好想知道接下来剧情。
常安见他们两人求知的眼神，唇角轻轻一弯，卖起关子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意思是后面是付费观看，想知道，来合作吧。
掌柜老奸巨猾，觉察自己刚才过于激动，落了下乘，滴溜溜的眼眸一转，很快调整心情，态度一百八十度恭敬转弯道：“公子，这边请，我们坐下说吧。”
常安和胡先生跟着掌柜进了右侧的厢房，依次坐在桌边。东子守在门外等着常安。
小厮很快上了一壶茶，掌柜笑眯眯地分别倒了三杯，一改最初敷衍的态度，双手捧杯亲自递给常安，问道：“在下姓郑，是这里的掌柜，不知小兄弟家住哪里？手里有几部像刚才那般精彩的小说话本呢？”
常安从容回道：“就住这附近，我手里呢，长篇小说呢，大概六七本，短篇小说也好几百个故事，都是很精彩的，不但可以说书，还可以编排成戏文。”
掌柜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眼神冒着精光，语调温和道：“不错不错，那小兄弟打算卖什么价格？”
“那要看掌柜的诚意，掌柜想长期合作呢，我就按月收费，掌柜若只是想买走故事，那价格就有点高咯，主要看掌柜如何选择。”常安反问道。
“这样子啊，”掌柜摸了摸下巴，有点犯难地迟疑道，“小兄弟，你刚才那个故事确实还不错，但不知道后面的故事是不是也一样吸引人，这万一看官不多，那我岂不是折里头？”
“掌柜如果不放心，那我免费送三个章节，不过我只口授，需要你们自己记录下来。你们试着效果，十天后我再来此处，到时候掌柜再做决定不迟。”常安主动让利，抛出巨大橄榄枝。
“行，小兄弟爽快，老胡，你给写下，我这就让人去准备笔墨纸砚。”掌柜二话不说，就出去交代了。
“在下胡飞絮，还未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胡飞絮端坐桌前轻声问，常年累月的大声说书，使得他轻声说话的时候听上去嗓音嘶哑低沉，就刚才那片段，虽然常安只是粗略讲过，要是稍微再拓展开来，绝对是很出彩的故事。
“方小山”，常安来的时候早胡诌了一个名字。
笔墨纸砚店里时常备着，掌柜取了厚厚一沓纸，麻利地撤下水壶，把空间留给胡飞絮跟常安。
常安润了润口，缓缓道：“那就以刚才讲的故事，我重新说，你慢慢记录。这部小说叫做《西游记》，传说当年女娲娘娘补天的时候，剩下的一块石头，这块石头吸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
其实常安只是讲刚才给他们讲的故事展开，细节方面润色一下，只是一人在写，一人再讲，效率不高。
整整过了接近个把时辰，期间小二进来续了三次茶水，胡飞絮奋笔疾书，才把西游记三个章节写完。
胡飞絮拍着一沓厚厚的纸张道：“方兄弟，你这故事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相信，肯定会有很多看官被这个故事迷住。”
常安双手作揖道：“好说好说，胡兄，这眼瞧天都快黑了，小弟就先告辞了，十天后再来拜访胡兄。”
胡飞絮也双手作揖回礼道：“方兄弟慢走。”
门外的东子早已准备好马车，只待常安出门，马上驾车回相府。
回去的路上常安也有点犹豫，十天会不会太长，选《西游记》也不知对不对听书人的口味，不过就刚才掌柜跟胡飞絮的反应，只要胡飞絮照常发挥，应该会是个不错的开端。
十天的期限很快就过去了。这十天，常安也没去别的地方，倒是自己让小雯找了写纸张，自己写了很多书的大致梗概。
依旧是东子赶马前往茶馆，原本常安打算等午后再过去，因为胡飞絮要说书到下午才收场，但后来又很好奇，想再次去听听胡飞絮如何讲述，看看其他人的反应，于是早上就来了。
门外小二照常地招徕常安，“进来听书咯，新进的茶，品香茗听好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常安这次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依旧点了一壶茶跟花生米。东子这次也自动坐在对面，给常安斟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不过令常安意外的是，此时台上的胡飞絮讲的不是《西游记》，而是其他杂文评书的章节。
难道自己赌错了，这《西游记》在这茶馆没销路？是胡飞絮讲得不好，还是掌柜的反水了没让讲？
常安心不在焉地坐着，手指不断叩着桌子，思绪有点复杂，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今日的到来。
一段长长的篇章讲完， 胡飞絮按惯例休场一盏茶时间，准备下一场的评书。
待到快晌午时分，茶馆突然爆满起来。胡飞絮重新返回台上，整个人自信而朝气地望着往来看官，亮开嗓子道：“诸位看官，现在开讲的是《西游记》，咱们上回书说到，孙悟空跟神仙打群架，谁都打不过孙悟空，玉皇大帝只好派太上老君下凡招安，这明面上是给他个官职，实际上······”。
胡飞絮不亏是经验丰富的说书先生，一边眉飞色舞地演讲，一边配以各种模仿动作，惹得台下一片喝彩之声。
听客越来越多，不断有新的食客涌进来听故事，最后连常安一桌也有人拼桌。
看来收成不错，常安偷偷松了一口气，心情也逐渐好了起来，只等胡飞絮这节书讲完。
时间不短不长，依旧是半时辰，胡飞絮不紧不慢地收尾道：“各位看官，今日说书就到此结束，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台下的听客们依依不舍，每每说到精彩之时，时辰就刚刚好结束，有好事者高声喊：“先生且留步，这《西游记》如此精彩，不如以后不听那些杂文评书，全讲《西游记》，大伙说好不好？”
台下有其他的食客看官也随声应和，胡飞絮看着台下热情高涨的听客，他何尝不想讲，只是方常安给他的篇章只有三节，后事如何，只有方小山兄弟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