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父亲的拉面（2/2）

面和成后，才算完成了第一步，开，扭住，再抖开，再扭住，绕几下后便能收放自如， 看父亲绕面就像耍杂技似的，特别是我和弟弟在跟前时，父亲为了逗我们高兴，甚至还把面当跳绳耍，惹得我和弟弟不停的笑。有时我们两个好奇，会缠着父亲要点面也学着绕面玩，可是看着在父亲手里温顺的面到我们手里就那么不听话，不一会就粘得满手都是，拽也拽不下来了。多年后，在电视上看到舞面师这个职业，心想，父亲当年也算是一个合格的舞面师了。

小时候，我们家经常吃拉面，就算是农忙季节，父母下地回来，一个打卤，一个和面，不一会一锅喷香的拉面便做成了。那时我和弟弟一直忙着上学，也是父母心疼我们，厨房里的事从来不让我们插手，都多大了，还是母亲把面盛到碗里，舀好了卤，才喊我们过去吃。

再好吃的东西经常吃也就没那么稀罕了。那时我对拉面可以说是麻木的，觉得不过就是普通的饭食而已。结婚后才真正感念起它的美味来，每次回娘家，都把父亲做的拉面先美美的吃上一大碗。拉面的美味真是所有的面条都无法比拟的，爽滑劲道的口感是那么的强烈。

父亲说他这辈子最喜欢吃的就是拉面和羊汤。看父亲吃拉面，挑起细长匀滑的面条吸到嘴里直接就咽到肚子里去了，只几下一碗拉面便见了底，吃完后，顺手一抹嘴，然后就在鞋底摸几下，手上没油水了，胡茬上还油光可见，母亲就骂他，就不能去洗洗吗？看你，脏死了。父亲听了母亲的笑骂，憨憨的笑上几声。

拉面的美味紧紧的吸引着我频繁的回娘家，每次父亲先满足了我的食欲后就会叹息一声，说看你每天在家耳闻目濡的也没学会做拉面，你娘现在的拉面都做的挺好的了呢！确实后来因为工作的关系，父亲忙了，不能再经常下厨，我母亲便也经常绕面，拉面，现在的拉面技术几乎也可与父亲媲美了。我无奈的笑笑，其实我也学过拉面的，绕面似乎也有模有样了，可就是拉出的面粗细不匀，不仅难看，吃起来也不好吃，后来也就作罢了。

三年前，父亲离世时，嘴里还刚吃完母亲做的拉面，那时，我们都在看电视，父亲吃完饭，起身上了个厕所，回来后直说心慌，连忙拿药吃，可是只把药放进嘴里，一仰头估计药还没喝下去，人就再也没醒过来……前几天看电视剧《青年医生》，看到上面的医生把生命垂危的心梗患者抢救回来，我还懊悔不已，如果我们当时会一点点急救知识，给父亲做一下心肺复苏，说不定父亲就不会走，说不定现在还和我们在一起，但——说什么都没用了，父亲已经离开了我们。

父亲离世后，很多时候我的脸前一直闪动着父亲的音容笑貌，梦里也一直梦到父亲慈祥的面容。从此也对拉面情有独钟。每次在外面吃饭，必得找拉面吃，一边吃着拉面，一边想着父亲，那次在邯郸的一个拉面馆，我吃着吃着，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下来，一滴滴落入面前的拉面碗中，我也不抬头，一直慢慢的吃着我的拉面，和着我咸咸的，苦涩的泪水，直到泣不成声，再也吃不下去。猛抬头，拿纸巾擦泪，才看到对面坐着的一位顾客直愣愣的看着我，看他那样子，我猜是被我的样子吓着了，不由得含着泪苦笑出来，又自嘲的解释说，呵呵，面太辣了。他听后，眼神更加错愕了，估计是看到我的碗里分明就没有放辣椒，在他当看怪物的眼光下，我赶忙抓起包落荒而逃了。估计我再不走，他就该把我当成神经病了。

去年过年时，给父亲上坟，特地熬了一锅羊汤给父亲送过来，他说过这是他最喜爱的美食，但是拉面，原谅不孝的女儿，到现在也没有学会您精湛的拉面手艺，只能跟您说声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