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任我行死(1/2)
空中一闪,任我行即中招了。
他不可能不中招,江小鱼的招式变化,实在已经逼近了武学本身的极致。若无某些性情、灵光上的意境催发推动,如鹿尘的情剑,实在难以将他胜过。
偏偏任我行武功虽高、辈份虽大、地位虽重,乃是当之无愧涉猎广大的武学大宗匠,要说刀剑棍棒拳打脚踢,是无一不通,却也博而不精,没有一处能够比拼得过江小鱼。
其实休说是他,就算是令狐冲风清扬亲至,亦会发现,闻名天下的独孤九剑,面对这条漏网之鱼,也发不出来、用不出手。
任何招式,本有破绽,但若不断流转、不住变化,破绽刚生,又被弥补。试问谁能够胜过一种介乎于存在与不存在,出招与不出招,变招与未变招的武学呢
于是,任我行只能放弃。
他放弃了与江小鱼拼斗招式。
这很丢脸,也很跌份。忽然间,任我行在激烈交手之中,感到惊讶,震佈,然后是一阵辛酸,一种委屈。
他忍不住想:多了不得的年轻人啊,我曾经不也是……
想当年,他多么豪勇,也是令风云一时激荡的人物,年纪轻轻,奋起而成,就任日月神教的一方教主,谁敢小看当是时,他振臂一呼,整个大明江湖,岂非都得抖上三下,足有数十万人,为他所做的任何事情惊心胆战。
多么辉煌灿烂的曾经啊。
他一生最为看不起的,便是老东西尸位素餐,长幼有序,循规蹈矩,使得组织沉积冗余,不容后继有人。
而最为向往的,则是能开创一派全新局面,革除淤血,提拔新用,以大手笔,成大格局,进而称大英雄。
他也成功过。
但也遭遇了巨大的失败。
可经年之后,他再不年轻,也无有了资本。日月神教,不为他所有,人们历数当世魔头,连他的名字也不提。没有人敬他,没有人怕他,他已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了。
严格来说,他此番重出江湖,再无与任何人争雄的可能,东方不败视他为棋子,武曌也只会将他当做麻烦。而他自己呢他发现自己已没有了雄心壮志,他只想要保住任盈盈和向问天。
于是,委屈也好,辛酸也罢,他升起一时,又放下一世。
他释怀了,也承认了。他告诉自己:你输了,你只是名字叫任我行,并非真正能任我行走天下。
不经意间,他成为了自己曾最看不起的人。
一个腐朽老迈无用无能的东西,既上不去,却又不给年轻人让开位置,多么丑陋。他心中不想与任何人争了,偏偏又没有人想要放过他。魔教利用他,正道铲除他,他举目上下,赫然都是敌手,也都是无奈。
难不成,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如果在年轻时候,就算碰着了江小鱼这般神奇的盗天机,他心中也不会有丝毫动荡。因为他自信,自傲,还自大,他敢和江小鱼争锋斗勇,敢去挑战一切可令自己失败的东西。别人越是哪里长处,他越要在这长处与人相争。
现在他却不会这般了,招式斗不过,那就斗不过吧。这些个后起之秀、年轻人物,哪个好惹
幸好,老东西亦有老东西的本领,老东西亦有老东西的沉淀。
江小鱼身在半空,三招两式,倏然一变,并指如剑,骤然探出,如经天虹光,直刺任我行的眉心。
任我行大喝一声,天空之上,倏然间有霹雳响彻,隆隆震天,黑云滚滚,白光却在其中闪烁,雨却更急了。
江小鱼的身子一定,双指定在任我行眉心之前一寸,微微颤抖,却再进不得分毫。
任我行又是大喝一声。雷声再临,并且一声接着一声。雷如鼓,天似裂,云乱,风狂,雨急,急急急急急。
江小鱼忽然浑身一震,他面色扭曲,呕出鲜血,倏然向后倒飞而去。在他脸上,有三滴雨水,三滴雨水砸在他脸上的那一刻,他全身功力,都遭到了重击。他的招式,忽然无法继续下去。
那是八万年功力的重击!
任我行在招式上落入下风,干脆不再运用招式,与人相争。他直接拿出八万年内力,硬生生破了江小鱼的奇袭。关于这点,正如他对付张无忌的内功一般。
他内力不如张无忌纯正,招式不如江小鱼巧妙,但他修为够深,底蕴够强,于是他以势压人。
还能以力胜人!
半空中,落出点点绯红,夹杂风雨之中。那是江小鱼身上的血迹。接下来,雷声轰轰,黑天震撼,厚云起伏,风成了刀,雨化作剑,所有的天势、万象,都随任我行意志,一起轰向江小鱼。
就在这时,地面上,张无忌才刚刚从适才任我行八万年内力的一击中回过神、缓过气。他抬头一看,又见到江小鱼遭遇如此险境,不由得骇然、色变、动容。
他想也不想,抬手一掌,大地上顿时又起了个太阳。
光辉灿烂。
狂飙而起。
一瞬间,似乎苍天大地,颠倒错乱,有一轮烈日,从人间升腾,直冲云霄。
张无忌的这一掌,不是去拦截任我行的,他也拦不住任我行。他这一掌,是打向江小鱼的。凌空一掌,远扬数十丈,直击在江小鱼的身子上。这一击势大力沉,张无忌多年功力,全数注入其中。
这是毕其功于一役的一击。
江小鱼身在半空,面色痛苦,但受了这一击,浑身一震,便睁开了眼睛。他身形猛然从不可变化之中,得到了全新的变化。从那些个密不透风的杀机四射、天势万象之中,找到间隙,一个翻身,形同一条鱼在海水里飘摇。
他落了下来。
他落下来的过程,伴随着种种真气冲击、射线、风雨、光痕。这些都是任我行功力所致,无不旨在将他化作齑粉。偏偏他身子飘忽,总能擦着过去,又总能毫发无损。
就好像一个人在风雨之中狂奔,走过一百丈,却又一点雨水也不沾一般巧妙。
江小鱼身子一闪,已来到张无忌身旁。
张无忌脸色惨白,刚才的一击,他将功力全数给了江小鱼,使得江小鱼总算躲过了任我行的那一击。
但脚下刚刚沾着地面,两人立刻感觉到,躲过了能躲过的,却没有躲过不能躲过的。那就是,方圆数十里,大地陡然震动了起来,然后裂开一道宽大的缝隙。然后眼看着四周建筑,也是入目借裂尽碎,分崩离析。
半座城池,都陷入这种震动中。如有无形的山峰,重重压下,往地面砸过去,巨大的力量,碾碎了一切。
这是逃不掉的,也是躲不开的。
不过,这种天惊地动,方圆数十里一切事物,皆成齑粉的事情,在即将发生的刹那,又倏然间完全的消失了,像是从未出现过。天仍然是天,云仍然翻滚,风仍然狂,雨仍然密集。
任我行仍在半空之中,凭虚御空,向问天和任盈盈在他的脚下。
他满头是汗,大口喘息,神态中有诡异的亢奋和难掩的颓废,须发洁白,如雪。
看来,他仍然是功力未至,那些功力隶属于大三合时期的他,而非小先天时期的他。他妄图回到曾经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时候,但力有不逮,难以追及。
于是那些功力还是半真半假,半虚半实,到底落不着实际上去。并且,这样做妄伤筋脉、动荡丹田、破损气海,总是对修行不易的。
要不然,他哪里还要和这几个小辈,如此麻烦
——不过,到底是结束了。
任我行自我估计,他至少还能调用一记这样的攻势。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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