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邺城立新君（2/2）

高欢面上显出“惶恐”之色，深深一揖：

“陛下欲加臣九锡，臣实不敢当！”他声音微颤，却字字清晰：“昔周公辅政，尚不敢受九锡之礼；霍光辅汉，终其身未敢僭越。臣不过一介武夫，侥幸为陛下驱驰，岂敢与古之贤臣比肩？”

元朗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缓步上前，亲自扶起高欢：“高卿何必如此？”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恳求：“朕知卿忠心，这九锡之礼……”

“陛下！”高欢突然提高声调，打断元朗的话语。他后退半步，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大礼：

“臣请陛下收回成命！若陛下执意加恩，臣唯有解甲归田，以全臣节！”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在场群臣无不屏息。这番做派看得侯景眼皮直跳。他凑近韩轨低声道：

“贺六浑这戏做得太过了吧？”

韩轨看了他一眼：

“噤声！”

元朗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环顾四周，只见众人或低头不语，或偷眼观望，竟无一人敢出声附和。

良久，元朗长叹一声：“罢了，既然高卿执意推辞，”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此事容后再议吧。”

高欢保持着躬身的姿势，直到元朗退回上首，才缓缓直起身来，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这一番推让，既全了君臣名分，又让所有人都看清了谁才是真正的主事之人。

祭礼完毕，新任天子元朗被仪仗簇拥着送入临时改建的行宫。高欢连御赐的丞相朝服都来不及更换，便匆匆召集众将议事。

“尔朱万仁想来已经知道了此间之事。”他一把扯开舆图：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如此一来，必是要分出正统了。”

侯景拍案而起：“打便是！我六镇儿郎还怕沙场建功吗！”

“不急。”高欢抬手虚按：

“如今大魏上头有三个太阳……三位天子，尔朱世隆在晋阳拥立元晔，与尔朱兆早有嫌隙。他要争的正统可不止我们一家，当务之急是不能让诸位尔朱联手攻我。”

说着，他突然看向斛斯椿：“法寿与尔朱彦伯，似乎颇有旧谊？”

斛斯椿闻言一怔，沉吟片刻方道：“确有些袍泽之谊，末将能来邺城，也是仰仗此人。且天柱大将军在世时，我三人常常一起饮酒。”

“好。”高欢抽出一封空白的信笺，“你以故交名义给尔朱彦伯修书一封，就说尔朱荣有意让尔朱世隆接替自己大将军之位。”

苏绰闻言立即补充：“可在信中提及当年尔朱荣说过；‘尔朱兆只能率领三千士卒，而能够代替他统领全军的，唯有尔朱世隆’！”

高欢闻言愕然，这不是前世自己的套路吗？看来英雄所见略同，谋士套路互通啊！想到这里，高欢哈哈一笑，接着道：

“令绰此言，深得我心！另外再派一些机灵的探子去洛阳散布谣言，就说尔朱世隆已遣密使与我联络……剩下的，让万仁自己猜去。”

侯景听得两眼放光，忍不住插嘴：

“要不要再添把火？苏先生不是很会写檄文么！咱们再让苏先生以尔朱世隆的名义广发檄文骂尔朱万仁一顿！”

高欢连连颔首，转向斛斯椿时，语气忽然郑重：

“此事不可等闲视之，法寿兄……”

斛斯椿肃然抱拳：

“镇北放心，我用当年约定的暗语书写。”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私印：“尔朱彦伯见此印文，必信无疑。”

苏绰忽然轻咳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帛：“这是上月截获的尔朱世隆军报，其中多有猜忌尔朱兆之语，”他意味深长地看向高欢：“正好借来一用。”

高欢接过绢帛，深吸一口气，环视堂下众将：

“诸君，这盘棋局已然布下。尔朱氏宰割天下久矣，如今也该我等问鼎中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