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只老虎（2/2）

“这酒入口虽冷冽，却能在入喉一瞬化作火热，一路烧进肚子里去，”他似在感叹这酒水妙处，声音微微带了些沙哑，“我可算明白司煜伟哥对这酒水推崇备至了。”

“最是热烈，最是痛快……”他面上醉意已现，红霞上浮，眼神却清明得可怕，“……也最是易醉，是不是？”

顾翎笑容一顿。

“司煜说得不错，认识你五年，你从未主动约我们喝酒，更别提自己带酒来。”沈钦看着她笑容一点点褪去，露出一种近乎木然的神情来，“你不喝酒。”

他先时只觉得顾翎带酒来有些反常，可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但到后来沈钦注意到顾翎虽是谈笑依旧，端在手上的杯子却迟迟不往嘴边送，整场下来也不过勉强配着糕点喝了几口，沈钦如何不知她别有深意？

“……果然，我的演技原来已经差劲到这个地步了啊。”顾翎怔愣半晌，终于挤出一个苦笑的神情，“不是不喝，只是不爱喝罢了。”

“顾家酒酿誉满天下，却少有人知顾家人并不爱饮酒水。”她惆怅地叹了口气，“饶是酒再醇烈，入腹之时也会被真火烧灼干净，留不得半分余韵，这喝与不喝，又有何区别？”

“若无缘消得那解千愁的滋味，这酒喝起来就没什么意思了。”

“即便如此，可有的时候酒的确得用的很。”沈钦意有所指道。

顾翎沉默了一下。

“你说的不错，可惜到底被你看穿了。”她敛眸道，“你莫要恼我，在朔雪宫中我找不见单独同你交谈的机会，可有些事我又万万不能叫他人听了去，便才想出这么个计策来，云山酿并不伤身，酒醒之后也不会有宿醉头疼之感，司煜今日睡上一觉，明日起来便会无事了。”

“我并未恼你。”沈钦皱起眉道，“我只是觉得你这般对司煜不妥罢了。”

顾翎确实并未伤害司煜，而沈钦也看出她似有什么要同自己商量，这才忍耐到司煜醉倒之后才点破了她那点算计。

可顾翎这般筹谋到底是建立于司煜的信任之上，司煜又不是不通解人意，只打发他出去等待一会儿，又或是直接设个隔音结界将他隔开，依照司煜的性子，他又如何会做出偷听之事？

他能理解顾翎的小心谨慎，却实在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事情会叫顾翎如此大费周章，连司煜都要算计进去。

“……抱歉，可我真的冒不起这个险。”顾翎狠狠地闭了闭眼，神色逐渐由茫然转变为坚毅，“明日我会同他道歉的……有些事情不让他知道，这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我不能犯半点错误。”

她又转而严厉道：“沈钦，你也要记得，接下来无论我同你说起什么，你又猜到什么，都绝不能对第三人诉之于口，你明白了么？”说着，顾翎似是极忌惮什么，手中竟连连打出数道结界，将洞府门口封得结结实实，又用隔音结界将他俩一套，便是半点声音都传不出去了。

见她如此情状，沈钦不由眉头皱得更深，心中却忽有所感，一个猜测逐渐浮上心头，“你……那事，你可终于下决心同我说了？”

早在五年之前，顾翎于他面前时就有欲言又止之状，却始终没有真正开口，这般状况持续了五年之久，沈钦虽是心中好奇，但见顾翎实在左右为难，便也一直没有主动开口询问。

如此看来……今日顾翎是真的下决心了么？

“我一直都有决心，可是真的找不到说话的机会。”做完这一系列防范手段，顾翎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由苦笑道，“沈钦，你一直清楚我俩来历相同吧？”

“……我以为这不该早就心知肚明了么？”沈钦不明白她为什么又提到这个。

“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如何到这来的？”顾翎说完这句，也不看沈钦是何反应，就自顾自地往下说道，“我是胎穿，前世出车祸死后，一回神就变作一尚在母亲腹中的胎儿，也就是今日的顾翎。”

“你也知道吧？看多了那种穿越剧，还有穿越小说，真遇到这事儿的时候就总不由自主把自己当主角，而顾家又那么好……说实话我从一开始一直都是那么认为的。”

“一直到我六岁，到了该检测根骨的年纪。”

顾翎的语调极为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完全同自己无关的事情，沈钦听着听着，却不自觉提起心来。

而顾翎却仍继续说道：“这具身体的天赋很好，几乎是百年来顾家血裔最浓厚的，而顾家善御火，所藏火系法诀众多，如不出意外，我将会是这一代最出色的法修。”

“可这世上总是充满了意外。”沈钦轻声接话道。

因为顾翎她——从来，都不是法修。